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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池待他真诚,他原不该隐瞒才是。
可他终究是占了别人的身体与身份,虽非自愿,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他师父那般坦然接受。况且师父也说让他好生瞒着,绝不能告诉旁人,否则曲家人怕是会受不住曲千陌已经故去的真相。
淩池与他一同经历生死,情非泛泛,个中情谊自非旁人能比,故而他着实有些纠结……
正想着,忽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夷则?”有些意外地看着只身站在门外的夏夷则,曲墨心中莫名。他没听见家中仆从通传,院中也并无小厮身影,夏夷则是怎麽找到他卧房来的?
这麽悄默声的,倒像在躲人。
“你怎麽来了,无异的事处理好了?”
“进去说。”闪身进到房中关上门,夏夷则方才掀下发上兜帽,语带歉意,“抱歉,我在长安城中不宜暴露行蹤,只能深夜前来避开他人翻墙入府,还望寻悠见谅。”
他神色并不慌张,但言语间的意思却已让曲墨猜到了几分:“有人在追查你?”
先前捐毒一路,夏夷则对自身之事所说甚少,曲墨只知他是太华观清和真人弟子,后又因沈夜一战知他鲛人半妖身份。先前乐无异说要回长安时他并未多言,未曾想,长安城中竟有他的仇敌。
“準确来说,是追捕。”微勾了勾唇,夏夷则想到那个下令追捕却应被他称为父皇的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仍如往常般谦和温文,“我无意牵扯贵府,只是事急从权,不得不冒昧前来。”
寻悠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曲家,数十年前,前朝覆灭,今朝□□趁势而起,个中不乏曲老将军的身影。曲家已有过一次从龙之功,如今便只会做纯臣,绝不会让自己卷入这场皇室之争。
更何况…是在他的半妖血脉暴露之后。
既然曲家不会在这场夺嫡之争中成为他的助力,那他便没有必要将寻悠牵扯进来。
“你说。”请人在桌旁坐下,曲墨摸了摸尚有余温的茶壶,给自己与夏夷则皆倒了一杯。
“那日在捐毒与沈夜一战,你已知我实是鲛人半妖之体。后来我们被抓入无厌伽蓝,阿阮为加固我身上封印複我人形勉力施为,以至她近日身上灵力溃散之势愈发严重。”接过茶杯,夏夷则指尖微微摩挲却未去喝,只三两句简言了来意,“我想知道,那日淩池被沈夜重伤后是被谁所救?”
其实他原不需要这般着急,只是今日他探听到母妃正被囚于慈恩寺,他虽怀疑这消息乃是诱他入笼的陷阱,却也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他不知此去是否还能归来,阿阮灵力溃散之势又愈发严重,既不见淩池蹤迹,便只能趁夜先来曲府询问寻悠,以求缓解之法。
“是淩家小叔。”事关生死,曲墨自不会对夏夷则有所隐瞒。至于他曾对重伤的淩池弹过逍遥游这件事,他自认为那个技能的debuff驱散能力只算普通,还远远达不到能够救命的程度,便就未曾提起。
“小叔同淩池送小年回万花了,说是啓程去找昭明残片时会来同大家彙合,阿阮姑娘现下情况如何,可还能等等?”
“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不知还能撑多久。”闻言,夏夷则已是心中有数。他来曲府原就是只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与希望,如今答案有了,他自也不会要求寻悠即刻带他出长安城寻人,他必须先去慈恩寺。
求医之事他会留书告知无异与闻人,若他此去无法归来,无异他们亦能继续寻求医治之法。
“阿阮姑娘既是巫山神女,定能得神农神上庇佑。回头见了淩池,我让他帮你问问小叔,一定会有办法的。”曲墨素来心软,阿阮之事原与他无关,但见夏夷则这般模样,他虽有些惧怕淩家小叔,却仍还是做了许诺。如此,便是愿意相帮的意思了。
“多谢。”这份好意夏夷则亦是心领感激,故而不再多做停留,“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不与如今的他有所牵扯才是对寻悠相帮之情最好的回礼。
“夷则。”看着夏夷则起身覆上兜帽的动作,曲墨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来。夏夷则如此来去匆匆却又不愿说明被谁追捕,他总觉事有不对。
“你我虽相识不久,却也同经生死算是朋友,若有我能略尽绵力之处,你尽可告知。”
他一语言罢,夏夷则却是笑了:“无论将来如何,李焱会记得你今夜之言。”
语焉不详的告别,陌生无比的名姓,曲墨望着夏夷则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李焱…李?”
李是本朝大姓,并不少见,但夏夷则今夜种种话语暗含深意,会是他猜测的那个李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