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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棹仔细思忖一番,忽而想到了太子来的那日同他说的话,大惊,心道原来只他一人迟钝不知。亏他还想着同郭孝悌一道享那万相楼之福,却不知那人已然是强弩之末,只不过差一个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由头罢了。
片刻后,姜棹理清了思绪,正色道:“裴将军想要如何?仅仅只是为了了解此案,将与南蕃勾结之人抓出?”
“自然不止。”裴归渡沉声道,“我要你们与南蕃往来的所有证据,我要剑指三方,郭孝悌、邓平康,乃至你。”
姜棹瞳孔骤然放大,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我?裴将军莫不是在说笑?我与南蕃何时有过往来?况且你不觉得此言有误麽?要我提供自己有罪的证据,未免有些荒唐?”
“荒唐麽?”裴归渡嗤笑一声,沉声道,“姜棹,我虽鲜少居于京中,你却也别真将我当作傻子。万相楼赌坊每月的赃款,江城的田赋厘金乃至关税,你敢说从未染指分毫?”
姜棹面上显出痉挛,却是什麽话也不敢说。
裴归渡缓步上前,又厉声道:“我不将东西拿出来是看在你为官多年给你面子,却并非是对你束手无策。姜大学士,你不是觉得我裴氏与你不同麽,不是觉得自己在朝廷中过得憋屈窝囊麽?那我就告诉你,遇上这般情形,你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觉得攀上郭孝悌这条道儿便能高枕无忧?还是觉着在危难之际舍下郭孝悌再攀上太子便又能退居幕后继续半死不活地吊着整个姜氏?”
姜棹被对方逼得接连后退,最终脚下失力直直地坐到了主座之上,只满面惶恐地仰头看着对方。
裴归渡轻蔑地睥睨对方,将狠话放完了,如今也该给对方抛出些甜头,道:“如实交代,将你们与南蕃勾结的罪证交出,只你一死。继续装聋作哑,同郭孝悌或是太子商量着如何应对,那我也不过是多花些时间,同平州那边的人传个消息,自然能轻而易举便截获南蕃的信件,至多不过是少条探取军报的途径。”
姜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久久没有回话。
裴归渡擡手扶正姜棹的发冠,说话声音渐轻,压迫感却不减分毫,他道:“姜大人,姜氏如今就您一脉,听闻您时常将光耀门楣挂在嘴边,不知,您是如何想的?”
姜棹喉间做吞咽动作,片刻后妥协般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后道:“裴将军,还请跟我来。”
裴归渡嘴角微微扬起,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他的手从对方发冠上松开,手落下时护腕勾起腰间的带子,隐约可闻摩擦声。
裴归渡回首与乔行砚对视一眼,二人便跟着姜棹的脚步一同前往了院内。
途经后院柴房时,文修忽而握紧了手中的剑,剑鞘碰撞声吸引了乔行砚的注意,他忽而警惕起来,低声问道:“怎麽了?”
文修仔细瞧着柴房内的动静,片刻后沉声道:“这间屋内有人。”
乔行砚闻言停下了脚步,道:“姜大人。”
裴归渡与姜棹同时停下。
姜棹面露不耐,本就是因为乔行砚与裴归渡存了见不得人的往来,自己今日才落得这般下场,是以姜棹心中对此人怨念颇深,即便不敢真的做什麽,此刻也是没好脸色。
他道:“又有什麽事?”
乔行砚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满,心中痛快不少,是以此刻只故作姿态道:“不知这屋子是用来做什麽的?我瞧里面似乎有些动静,莫不是藏了什麽人吧?”
裴归渡闻言只看着姜棹,下一刻便捕捉到了对方神色的不对劲,他听对方略显心虚道:“这是柴房,里面想必有些耗子,这才发出了动静。”
“哦?是麽?”乔行砚佯装思索,随即道,“文修。”
话音刚落,文修便在衆人面前提剑走上了前,在姜棹的惊呼声中拔剑砍下,锁链砍断后落地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文修一脚踹开了房门。
乔行砚上前走几步,跨过门槛,看清了里面人的模样。
只见姜从被堵住了嘴绑在柱子上,披头散发好生狼狈,见来了人立马扑腾起来,似是在求救一般。
可这求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又瞧见了走上前的自己的父亲。
乔行砚听见身后的动静,视线却仍落在姜从身上,他讥讽道:“姜大人好生厉害,宠妾灭妻,如今还将亡妻唯一的儿子绑在这儿。怎麽,是他撞破了你们的秘密,还是您偏就存了要他死的心,打算将光耀姜氏的重任交到另一个蠢儿子手中?”
“乔行砚,你莫要得寸进……”姜棹闻言当即就要发怒,却不曾想被文修一剑抵在了眼前。姜棹话说一半,却碍于面前的剑,只得闭了嘴,看向一旁未言一句的裴归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