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询将此收尽眼底,却也只是平淡地擡眼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那头颅之上。
蔺桁死于心口中箭,是以头上并无旁的伤,所有的血腥全源自被割开的脖颈。他的双眼堪堪睁着,额间是沾了细沙的发丝,唇瓣失去血色,除了是个死物,看起来并不狼狈。
顾询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头颅,语气却平淡得紧,道:“这是替他擦拭过了?”
乔行砚猜到对方的意思了,解释道:“殿下金尊玉贵,若不加以处理,恐伤你的眼。况且,只有将其原本的样子展露出来,才好与最终的样子进行对比。”
乔行砚不会承认,这是裴归渡对尸体搜身检查一番后的结果。
顾询挑了挑眉,合眼示意刘镜将木盒盖上拿到一边去。
待面前的血腥消散,顾询才又缓缓开口,道:“我原以为乔公子久居深院,不喜杀戮,想不到仅这几日时间,便提前将礼送来了。先前有些小瞧你了,倒是惭愧。”
“殿下严重了。”乔行砚轻咳两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既敢夸下海口,便定是要将事情办明白的。”
顾询颔首,道:“话虽如此,可你为何偏要允我这礼?我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我不过一介失势空有名头的皇子,究竟有何处是能帮到你的?”
乔行砚可不信对方什麽都不明白,就单是那豺狼偏要装作稚兔的模样,便知不是什麽普通人。
乔行砚道:“殿下何必自谦,宣妃娘娘虽久居深宫,不与他人往来,可殿下却与之不同。听闻殿下与御史台颇有往来,与麟琚阁更是多年都保持着联系,仅这两处,殿下能帮到在下的就够多了。”
确认了对方的意图,顾询也不再绕圈,只道:“我确与御史台有些交集,但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自打十二弟封郡王,我便鲜少与之往来。反倒是小裴将军,早年曾与御史大夫一起读书,兴许与他有些来往。乔公子说的若是御史台的事情,找小裴将军,可比找我来得有用多了。”
乔行砚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暗叹此人心机颇深,连他都不确定裴归渡与沈昱之间的往来到了何种程度,对方倒是先他一步套话来了。
乔行砚做诧异状,道:“哦?小裴将军与沈大人曾是同一个书院的?我竟从未听他提及。”
二人你来我往装腔作势,顾询也不恼,只是试探落了空,便道:“我也是听兰妃娘娘提过一嘴,具体如何倒还真不了解。只不过既然你将这礼赠予我,于情于理,我都是该回你一礼的。不知乔公子,提到御史台与麟琚阁,所为何事?”
乔行砚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与郭侍郎颇有些渊源,如今户部一案交于御史台处理,外界却是半点消息也得不到。在下惶恐,想恳请殿下从中说道一番,将案子的事情告知一二,也好叫我安心些。”
“渊源?”顾询反问道,“看来不是什麽好渊源。”
乔行砚抿唇一笑,道:“让殿下见笑了。”
“这些事情,为何不同小裴将军说道去?偏要舍近求远,找我来帮忙?”顾询好奇道。
乔行砚颔首片刻,又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道:“殿下说笑了。如今的世道,有几人能够丝毫不顾便对自己真心相待?世间之事,并非有过欢愉便能万事皆由你,亦并非一时的荣宠便能随心所欲地交付其中。殿下只知我与其关系不一般,却不知要我一方维持这点联系有多麽艰难。往前走是悬崖,往后退是野兽,小裴将军作为镇远将军的独子,又岂会任我胡闹。”
顾询微微偏头打量着对方,像是在确认对方所言真假一般,思忖一番后才感慨道:“你与我联系,他并不知情?”
乔行砚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随即颔首道:“怎能叫他知晓?”
顾询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对方面上的神情。
乔行砚又道:“他与安平郡王有亲,父亲又曾叫我与太子伴读有接触,如今父亲仍未摆明自己的位置,我又同殿下接触,若是此时叫他知晓,怕是我连这点偷摸得来的好都会消散不见。”
顾询轻挑眉眼,像是在打趣对方的说辞,随后应允道:“你说的事情我自会派人去处理,春猎结束前便给你答複,届时你只需派人来此处接应取消息即可。”
乔行砚面上大喜,起身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行谢过殿下了。”
言罢,文修便随乔行砚一同离去了,只留顾询三人还在原地。
三人目送二人离去,直至背影彻底消失,明泽才开口疑道:“殿下,此人说的话能信麽?他当真是瞒着姓裴的那厮来同你见面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