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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李制和拢一拢衣袖,不甚在意道:“圣上能有何用意,做做样子给百姓们瞧罢了。自打那诏书一下,朝堂中人有谁瞧不出圣上的意思?表面想着将裴氏留在京都加官晋爵,实则却是……”
“李侍郎。”刘长席忽而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宛若笑面虎般正色道,“还望慎言,莫要随意揣度圣上之意。”
李制和闻言悻悻然收回口中的话,只瞥了一眼对面的裴庆。他自以为自己目光收回得及时,却不曾想被身旁的郭孝悌瞧了去,转而便被借机发作了,郭孝悌佯装满不在意道:“李侍郎如今与吾等官位不同,说话可不能这般直接,莫要忘了,裴尚书可是小裴将军的亲叔父,仔细裴尚书起了护犊子的心。”
裴庆本原只是在一旁静默听着瞧热闹,闻言反倒是蹙起了眉,一副沾染上不干净东西的嫌弃模样,道:“亲叔父又如何,你看那小子方才瞧我一眼了麽?还不是同你们一道沾光,承了他一个礼。裴氏说到底还是圣上的臣子,郭尚书将我捧得这般高,莫不是起了不好的心思?可我仔细思量着,也不觉得罪了你,竟叫你这般言语构陷于我?”
郭孝悌哪能想到方才只在一旁静默观战的裴庆竟是这般直言的疯状,当即便怔在了原地,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又听那人甩袖丢下的话语,道:“裴某刑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同各位一道了,先行告辞。”
好一个先行告辞,竟是直接甩袖留下个不耐烦的脸色便直接转身走了,丝毫没有要以礼请辞的意思,多少带了些目中无人,看起来倒像真的被气着了。
郭孝悌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饶是身旁的张端看着那人的背影缓缓道:“裴尚书今日脾气怎这般大,莫不是真被他那侄儿气着了?只因他侄儿未曾同他寒暄?”
李制和闻言嘁一声,不以为然道:“你别看姓裴的方才沉默寡言不表态的,真以为他是什麽善茬?他刑部发作脾气还管你是谁?你瞧方才国师说话时,他瞧过对方一眼麽?”
张端仔细思索着,发觉这问题无解,方才国师说话时,他一心只在揣度着圣上的用意,全然未关注过同行之人的动向,又上哪儿去知道裴庆的动作神态。
郭孝悌此刻回过神来了,颇为不满地一甩衣袖,丝毫不在意在场人的反应,只斥道:“说到底还是仗着镇远军的军功与兰妃得宠,便这般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若是没了这两方的庇护,他又当如何。”
郭孝悌言罢一甩衣袖,带着愤恨的心思往城内走去,上了马车便再无蹤影。
衆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他的话久久不能散去,却还是没有对此过多评价。而从始至终未曾表态的乔怀衷则是在他走后,亦躬身请辞,十分体面地离开了城门,回自己府中。
乔行砚抵达京都时,已然是三日后了。江淮的马车入了城便直接往乔府走,直至确定将人送回了府上,他才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别,还说了些安置后必亲自登门的话,便乘着马车往姜府的方向走了。
李管家很快便得知了小公子回府的消息,赶忙同文修一齐行至门前相迎。
文修先李管家一步快步行至乔行砚跟前,面上满是欣喜之意,道:“公子。”
乔行砚抿唇回对方一个笑,又看一眼李管家,问道:“父亲与兄长现下可在府中?”
李管家侧身给小公子让路,道:“主公一柱香前方去大学士府中商讨二姑娘的亲事,怕是晚间才能回。长公子这几日都忙于抄录经书,此刻应当正在院中。”
乔行砚闻言微微蹙眉,道:“抄录经书?”
李管家面上也是疑惑,道:“长公子说,是替一位贵人抄录的,那贵人身子不好,说什麽,这是他欠对方的,是以需在三日内将其抄录完整。我瞧长公子这两日紧赶慢赶,却也还是差了一些。”
乔行砚面色深沉,决定先去寻他的兄长,将户兵二部的事情核实清楚。
临近初春,京都已有一阵子未曾下过雪了,院中的梅花也有凋零的迹象,但寒风依旧,是以当乔行砚行至乔瑄院中时,瞧见的便是那人着靛青狐裘于窗前俯首握笔的模样。
“兄长。”乔行砚在不远处提前喊了一声,紧接着便瞧见那人擡头寻声,露出惊喜的神情。
“临舟。”乔瑄扬声回应,手中的动作却依旧轻巧,将笔放下后便起身朝门外走。
二人步履相近,是以开门的同时便直接对上了面,屋内的人将人往里面拉,乔行砚擡脚跨过门槛,身后的文修亦跟着进了屋,随后掩上门,哪怕此刻院中并无旁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