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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逼近,宁延睁开了眼。入眼是一片白花花的墙壁,很陌生,是他不认识的地方。他转过头,床边趴着一个人,还握着自己的手。现在是夜深时刻,这个人不知道在这里守了自己多久,熬不住睡了。宁延轻轻动了一下手指,床边的人就条件反射似的擡起头,一副困顿样子:“…唔。宁延?”他眼里染上光彩,“你醒了!”他露出很开心的表情,像得到最喜欢的口味的糖果的小孩子,他摁下床头的呼叫铃叫医生过来。“你还好吗?感觉怎麽样?医生马上就过来…”
宁延礼貌地朝他微笑了一下:“谢谢,我感觉还好。这里是哪里?”还有…你是谁?不知为何宁延有些问不出口。那股酸涩的感觉又来了,梦里黑影依在他身侧时他也有这种感觉。
长发男人头发淩乱不及打理,只关注着宁延:“私人医院。”一两句话间医生已经赶到,来给宁言做检查,长发男人问医生宁延可不可以吃东西?医生点头说可以,但不要多吃,尽量吃清淡点,给他嘱咐一串病人忌口。男人很认真地听他说完,点点头:“我记下了。”他走到床边问宁延:“你饿了吧?我给你买粥来喝?”
宁延想,这个人可能和他是很熟悉的人。或者…他们是关系很亲密的人。但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脑子里对长发男人的印象一点也没有,他只能尽量自然地回答:“好的。”
萧牧朝他笑了一下。
萧牧去医院附近买粥,谢天谢地有家店还开门。他推门进去,买了份青菜鸡丝粥。一份分量不小,他让服务员装成两盒带走,内心里感激服务员半夜三更还在上班,对服务员礼貌微笑说谢谢。回到病房时宁延正靠在床头看窗外。“来吃粥。”萧牧说。他把小桌子的脚展开搭在病床上,再把两份粥放到桌面上。
宁延与他对视了。他的眼睛里盛着自己。宁延有些于心不忍,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宁延不想让他伤心,但是如果不告诉他自己已经不记得的话也迟早会露馅。到那个时候再摊牌那会更加伤害他。宁延等他坐下来,轻轻地扯住他的衣袖:“对不起,但是…我忘记你是谁了…”问完这句,脸颊上忽然一痒,宁延擡手一摸,竟然是哭了。他有些意外自己如此措不及防地流泪。
萧牧一时先是震惊,随即手忙脚乱地去揩拭宁延脸上的泪水。他本来有一瞬间的愤怒,你怎麽可以忘记我呢?你怎麽会连我都忘记呢?我对你来说真的这麽可有可无吗?到头来这许多年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但这点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被宁延的眼泪全部浇灭,一点火星子都扑不起来。宁延的眼泪把他的心髒灼痛了。“你别哭啊…”
萧牧拇指抹他眼角的泪水。他想罢了。原本想亲口听你说的,但现在也不再需要。遗忘了、甚至不爱了都算了,他心髒都绞得死紧,不舍得再让宁延难过了。萧牧苍白地笑笑:“忘记就忘记了,我们…”萧牧私心作祟,仍说,“重新认识就好了。”
宁延起来没一点声音,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他摇摇头,固执地问:“我以前认识你吗?认识的吧?”我们之间发生过什麽,为什麽我想到你会这麽悲伤?
萧牧盯着宁延。为什麽还要这麽固执呢…明明都忘掉了不是吗…他克制地轻轻拥抱了宁延一下:“不重要,现在认识也不晚。我叫萧牧,一个听起来很自由自在超级帅的名字。轮到你介绍自己了。”
宁延尚在病中,思维迟缓,萧牧随便胡扯都能把他带跑,他诺诺点头,思索:“我叫宁延,一个…”一个什麽样的名字呢?他觉得自己的名字没什麽特别的,甚至听上去看上去都很死板。不自由自在也不帅。然而萧牧说:“一个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的名字。”
一个贯穿我十年人生的名字。
萧牧把粥搅到温凉,喂宁延喝粥。宁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往后仰头,但萧牧摆出一副超可怜的表情望向他。眼睛里水润润的,叫宁延生出几分惭愧。不消萧牧多说,宁延又往前靠了点儿,把手安安分分搭在膝盖上。萧牧喂他吃掉一半粥,上下分开装的半份他自己解决了。虽然家境殷实,但他从小受父母和大哥的教诲要珍惜粮食、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没有养成铺张浪费的习惯。吃完肚子里还空空的饿着,他便出门再去买份夜宵。萧牧不好意思在病患面前吃香喝辣,有点太残忍。而且前几天邱洛豪说等宁延醒了千万通知他,他要来探病。总归病房里需要清净,去外面买东西顺便还能打个电话。萧牧逛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碗关东煮坐在窗边吃,拨出邱洛豪电话:“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