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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大半夜的打电话啊…”邱洛豪困得不行,眼睛睁不开,摸索着从枕头边上掏出手机接通。他嗓音都还粘着:“您老什麽要紧事儿?”
萧牧从汤里戳起一块千叶豆腐一口吞掉,嘶哈嘶哈嫌太烫呼气:“不是你说宁延醒了马上通知你吗。”虽然并没有马上,但也还算及时了吧。
邱洛豪立马把迷瞪的双眼睁大,彻底醒过来:“哎呦哦哦哦!谢谢你啊。我明天早上来可以吗?”
萧牧对他这种把宁延的事儿先向自己询问的态度十分满意:“行的。”
次日一大早邱洛豪就拎着一溜补品和一个大果篮赶来。萧牧到门口接的人,私人医院不让随便进。难为他一个omega拎那麽多东西,萧牧给他提走一大半,邱洛豪赶忙说:“谢谢。”两人穿过大楼来到住院部,乘坐电梯上楼去病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去,邱洛豪说:“宁延。”宁延最近几天还很虚弱,不能玩手机这类电子産品,也不能长时间看书读报,没有什麽事能做,大多时候不是听萧牧说话就是对着窗外发呆。
听见有人叫他,宁延转回头,稍微花了几十秒分辨:“邱洛豪。”萧牧跟在邱洛豪后边,看宁延这麽快认出人来,吃味地挑挑眉。他不由得想,该不会是只忘了自己吧。这麽一想,更加醋了。
邱洛豪惊喜地几乎要落泪:“诶。是我!你恢複的怎麽样?”
“还好。”宁延说,“东西放下来吧,一直拎着很累。”
邱洛豪看着宁延,欲言又止。宁延看他有话想说,猜他可能顾及有别人在场,虽然宁延觉得萧牧可能不算别人吧,但他记忆不很清楚,不知道邱洛豪是什麽想法,便配合着说:“萧牧,我想和邱洛豪单独聊会儿天。”他脾气变好了许多,记忆也可以塑造一个人的性格。宁延已经同以前大不相同。萧牧扯出一个笑说好的,说完转身出门,还很有礼貌地轻轻把门带上。他俩现在的相处有点奇怪。宁延脑中産生了十年的空白,因而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萧牧交流时总觉得很别扭——他已经隐约知道自己和萧牧大抵是很熟的,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出这份熟络,总显得礼貌拘谨,这又让他对萧牧生出愧疚。萧牧则是那个迷茫的当局者,他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去想,僞装出一副轻松快活的样子去面对宁延,这实际上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和焦虑。但他没法逼宁延想起以前和他相处的模式,恋爱时期的或者分手后的。他只能内耗,一个人守着过去的十年内耗。
邱洛豪记得宁延和他说过,有关萧牧的事都不要再提。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什麽都不提,让两个纠缠多年的人现在闹得不尴不尬。但他又很担心提起往事会刺激到宁延,憋来憋去说不出话。宁延有点无奈:“有什麽要讲?”
感觉这种略带不耐烦的神情熟悉好多。邱洛豪松出一口气,怀疑自己是不是抖诶姆…他给自己找补,虽说之前说过“从此不再提”,但这个从此也并没有设限的嘛。邱洛豪如是想着终于放心,试探地问:“那啥…你还记得谁?”
宁延知道自己的记忆有缺失,因此也不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他认真地想了想,报出几个人名。他甚至记得宁志、谭恪,但是忘了那个丧心病狂的、令他数年人生充斥阴影与恐惧的课题。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遗忘从幼年至的流脓发烂的伤疤,也遗忘让他大喜大悲的最重要的那个人。邱洛豪盯着宁延的脸,越看越觉得少了什麽。是了,就是情绪。他情绪的波动很少,只有刚才邱洛豪几度张口时让他有所反应般想起什麽。或许是高中时期的什麽场景?他才给出对外界的反馈。但这点反馈也太少了…
邱洛豪想,如果宁延就这样什麽都不记得,放下过去二十多年人生,全部从头再来,他或许可以慢慢康複。但他永远都只能做一个精致的人偶了。
他仍待在这个世界,但他不再属于人间喧嚣。萧牧是啓动他喜怒哀乐的开关,是牵他流连人间的线。邱洛豪不知道宁延为什麽要亲手毁掉它们,明明这是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东西。
邱洛豪又想,也许宁言是是为了保护萧牧。但是现在事情大概已经结束、已经解决,宁延可不可以为了他自己一次呢?邱洛豪有些庆幸没有烧掉那些日记本。那是和以前唯一有所勾连的事物了。他不知道以前宁延是用什麽方法记住的、又是用什麽方法忘记的。他只想…好好留下现在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宁延再记起来一次。有这一次,也许就已经足够了。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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