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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楼是教中寻乐之所。但凡地绝以上皆能畅行无阻,获得最殷勤的款待。
楼中集合了各国美人,从妩媚火辣的西域丽人到婉转娇柔的江南女子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诸多俊秀的童子迎合不同喜好,是西域最为销魂的温柔乡。
“北朔是什么样的人。”凌苍眉头微皱,并不在意这个,问出下一个问题。
“有野心,好色而城府深。”云沐无表情的道出评语:“如果可能,最好避开他,他也好男风,且手段阴狠。”
“阿法芙?”
“长于色杀,能获得不为人知的暗里情报,所以她的任务大多是窃秘,”不知想起什么,云沐似笑非笑:“而且她用毒,别想从她身上套消息,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这个打算。”凌苍脱口否定,些微的揶揄下有些狼狈。
“凌苍,你很聪明,会学得很快。”云沐垂下眼,慢吞吞的蜷进毯子:“不过莫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和着急离开西夜不同,他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他们以不紧不松的速度赶回,甚至在孔雀海多耽了一段时间。
孔雀海是荒漠中难得的绿州,犹如一颗明珠,吸引了异地风尘仆仆的行客。
草木繁盛,杨柳依依,离开厉锋之后,还是首度在西域看见如此丰沛的水。
连着几天休整,一扫数日赶路的疲惫之态。
越近厉锋,云沐的话也越来越少,像在思虑什么。
恰在这时,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一袭黑纱的女子甫一踏入客栈,云沐便留上了心,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仿佛觉察,那个女子抬眼望过来,蓦然色变。
云沐微微拢起了眉。
“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女子微哑的声音比寻常女子略低。
延至室内,对方除下幂篱,比云沐年长,双十年华的女郎,秀致的鹅蛋脸不失风情。
“紫苏,这话该是我问你。”
紫苏垂眸应道:“我奉命出教办事。”
云沐稍一犹疑:“我记得教主命你留驻内殿护法。”
紫苏眼神微动:“那是你离开之前,后来又改命我到楼兰。”
“楼兰……”
云沐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苏打断:“你既已到此处,想必西夜之行颇为顺利,还不快回去。”
“你若已事了,不如结伴同行回教。”云沐紧盯住她的双眼。
紫苏断然拒绝:“这次的任务需时稍长,你先回去吧。”
云沐却不依不饶,执意要同行:“可是棘手?或者我来协助。”
“不用。”紫苏换了个理由拒绝:“多谢好意,只是也请你勿要小视于我。”
“我离教日久,一切可还如常?”云沐笑笑,问起其他。
“与过去并无分别。”
“蜚长老可有回教?”
“我下山前已抵教中。”
“左右无事,不如我随你一同去楼兰看看。”
“你还是回教复命的好,教主对西夜之事颇为惦记。”
……
“紫苏……”一番纠缠,云沐的眸子渐渐冷下来:“你要去的,到底是楼兰……还是凉州。”
凉州,已越过了楼兰,远离了厉锋掌控中的西域。
空气忽然僵冷。
不知何时,紫苏的手握上剑柄,眼中杀机盈动。
“你可想清楚了。”云沐神色冷肃,语音轻淡:“真动手……你未必杀得了我。”
“可你也别逼我。”紫苏的手又紧了一分,溢满杀气。
云沐认真的问:“你真要离教?你可想过后果?”
“我已下定决心。”紫苏的眼微眯:“云沐,你我素无过节,何必逼人太甚。”
“我没有逼你,”云沐点明其中利害:“此时离教,教主必定视为背叛,或者说,你本就……太危险了。”
“我愿冒险。”紫苏斩钉截铁:“纵死不悔。”
云沐垂下眼睫:“理由。”
“与你无关。”紫苏冷冷的回绝,忽尔又软下语气。“云沐,你只需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我铭感终身。”
“为一个人?”
“我……”紫苏坚定如石的眼神突然柔了一瞬。
云沐不解:“值得?”
“值得。”紫苏咬了咬牙。“他就在凉州等我,入了中原便是天高皇帝远。”
“他不来接你?”
“我不让他来。”紫苏的脸白了白:“此次机会难测,我并无把握。”
云沐真是搞不懂她的想法:“紫苏,你一向理智。”
紫苏的声音里带着哀求:“云沐,算我求你,任我自生自灭可好。”
默然良久,云沐阖上眼:“你去吧。”
紫苏走后,云沐一直不曾说话。
暮色渐深,凌苍点上烛火,温暖黄光轻轻跃动,笼罩了一室。
紫苏也是天杀之一,常随教王左右,他只闻其名。
“真是个傻瓜……”云沐轻轻的叹息,无限怅然。
“出教很傻?”凌苍忍不住反问。
能有机会逃离这样的地方,在他看来是无上幸事。
云沐没有抬眼,声音里充满嘲讽:“离便离了,可相信一个男人……紫苏竟也会这样天真。”
“可她认为值得。”
“值得?”云沐微微冷哼。“到西域接她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值得甚么。”
话中满是不屑,凌苍心下不以为然,却也不再说。
“此时叛教,西域绝无容身之处,而中原……又是怎么看邪教中人。”云沐喃喃自语,不无悯然。
“但愿她能真的不悔。”
第九章 惊变
教中的气氛很奇怪。
一进来便有这样的感觉。
人比过去少了很多,警戒也异常森严。
凌苍无意转过百炼营的高墙,禁不住眼神一凝,日日厮杀斥打不断的训场静如死地,竟然成了一座空营。
云沐显然也看到了,只默默的绕过,径自行往大殿。
一路所见的教众见两人行过,嗡嗡在身后低议,他只作不闻。
大殿外的重阶之上,玉冠束发的男子含笑而立,等着他一步步走近。
“离教日久,可算回来了。”那一双眸子有毫不掩饰的炽热:“教中近日风云翻涌,云沐居然错过,真是可惜。”
“不知北朔所指的风云为何。”云沐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倒也没有卖关子,北朔大方吐实:“左护法率蜚长老犰长老逆谋犯上,作乱于殿前。”
“好一帮大胆无知的贼子,想来是蚍浮撼树不自量力,”云沐神色不动,淡淡的斥责:“教主岂是这帮肖小可以望项。”
北朔似笑非笑:“确实愚蠢,却也不能小视。毕竟左护法在教多年,党羽众多。”
云沐不置可否:“有右护法及狰长老在,又有你率天杀相佐,料也翻不起大浪。”
“按说确实如此,可谁料到左护法丧心病狂,居然煽动了百炼营,那帮鼠辈闹起来倒是让人头疼。”北朔按了按眉心,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百炼营……”云沐终于微微色变:“那不是狰长老的手下,教主可有受惊?”
“教主早有明见,着紫苏和阿法芙护卫内殿,本当无事,”他笑容似带三分狡黠:“结果紫苏竟然借内乱之机叛教而出,地绝措手不及,被左护法攻入正殿,险些惊了教主。狰长老治下不力,疏于警戒,蹈此大乱,纵然全力格杀了多位叛党也难赎其罪。”
云沐心里隐约有了猜测:“那时你处于何地?”
可惜北朔此人向来滴水不漏:“说来惭愧,我与狰长老合力击杀另外两位长老,未及分身。”
“右护法安在?”
“右护法率地绝迎击乱贼,虽然力毙左护法,却也身受重伤,眼下仅靠参汤吊着一口气。”
云沐沉默良久,“想不到左护法的阴谋竟然如此险恶。”
“你奔波一路,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北朔忽然俯首探近。
未及近身,云沐已飘然退开:“多谢好意,待我先向教主问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