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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是被临时喊住的,除了很早以前胆战心惊地接过那位少年,对跟蹤之类的事一概不知。过了半年差不多,他还没被那万恶的职场污染,这会只想赶快把这位公司副总送回去,然后回家舒舒服服躺沙发。
心眼子是耍不了一点。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助手终于等来了他温总开口,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希望他温总一直高深莫测下去好了。
因为温成说:“你去把他带过来。”
“带谁?”助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也确乎存着糊弄的心,他不知道温成到底要对自己亲儿子做什麽,也不知道角落那个少年——他其实不情愿用这个称呼,但其他的又有些怪,便在前面加了个形容词——阴戾。这位阴戾的少年,他又要做什麽?校园霸淩麽?可看着压根不可能啊?
他心念转了九曲十八弯总共不下千百道,却没一道能解决眼下的情况。
他不可能违逆上司,现在找份大衆标準下像样的工作难如登天,乌泱泱的人卷生卷死为那一个薪资也没比温饱高多少的工作,买房买车照样要贷一屁股的款,生生把好好一个人活成了满身负债的可怜虫。
更悲催是,就是可怜虫也要争个高低才是好可怜虫。
在温成疑惑藏着些许愠怒的眼神下,可怜虫助手终于还是擦了擦手心的汗,握住车把手,一拉一推,车门打开了。
声响让那位少年一下子警惕起来。
但助手后来很久都不明白,为什麽那位少年就认定了,这车对他有威胁呢?
只不过当下他是没任何多余心思想的,明明自己已经在社会滚了好几遭,对上这少年,他还是忍不住地发怵。
还没待他走近,那少年,也就是叶文,他沉声道,“你是谁,要做什麽?”
助手脚步倏地停住,但他知道温总一定正看着,无奈下壮着胆还是再往前走了几步,尽量冷静地公事公办道,“您好,我们副总请您上车,有点事找您。”
他都称“您”了,两位放过他吧!
可这种事谁会一下子就同意啊!!
他悲哀地想,好在半年归来算是练就了内心疯狂草泥马表面一张微笑死脸的功夫,听见叶文问出标準的“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麽”时,他还有心情想:自己上个死班居然还有幸体验一回拐人。
“这是我的名片,”他皮笑肉不笑地递给叶文,“我们副总只是想找你聊一下,结束后可以送您回去。”
“聊?”叶文脸上的肉神经质般抽了下,讥笑道,“不认识有什麽可聊的?”
“这就是我们副总的事了,我并不清楚,但可以保证,不会损害您的利益的。”助手嘴上说,心里道你个破小孩有啥利益可图啊真的是。
叶文看了他一眼,够着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什麽什麽公司,看着挺高级。随即,他往车后座地的窗户扫了一眼,瞧不见里面,但他就是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这事让他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扭头,却发现跟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被风卷起的落叶从路这头,飘到那头。
这一眼让助手确信了,这位确实是在跟蹤。紧接着,他看见自己的名片在少年手里被狠狠捏作一团。
叶文阴沉着脸,擡头露出那道越发狰狞的疤,“你们副总最好有事。”
暗流叠起,潜去。
林荫沿着路一直铺到看不见,沉下来的风裹着凉意拂过,摇曳的“沙沙”声中,碎光配合着,起伏流转。
而他们,走得还是太快了,以至于往后几年想起,还是会陷入不可名状的沼泽里。
风起
叶文没有去后座,而是上了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知什麽香味,他鼻头一耸,眉心皱得更深了,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后视镜里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确定并没有见过这位自称副总的人。
眼下情况不甚明朗,叶文又一无所知,只凭着莫名的某种感觉和丢了人的愤怒就上了车,此刻沉默着,想等对方先露出点什麽来。
温成直视前方,像是在看副驾的人,又像是什麽都没看。助手跟了也挺久都捉摸不清,更别提叶文了。在车拐过不知第几个弯,路边景色愈渐有些陌生的时候,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让他静不住了,满脸戾气道,“我不认识你,你想做什麽?”
“年轻人,别激动。”
温成等了会才开口,俨然一副上司对实习可怜虫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文是他下属,而不是个被请上车的学生。
叶文虽然阴沉,但还是没进过社会,听到“年轻人”三个字时想到的是隔壁老太婆天天看的电视剧里的有毛病情节,他嘴角一抽,眉骨处的疤也跟着扭曲了下,齿列间用力摩了下,嘴唇仿佛都在用力地说,“停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