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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大学文学院院长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来之前栗家人就猜到,校方组织的这场谈话多半是为了推卸责任。事实上,校方的举动并没有脱出他们的想象,大腹便便的院长上来先表示对栗确同学失蹤事宜的遗憾,学校会配合警方提供线索。
紧接着校方开始明示,栗确不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在先,私自在校外租房居住,失蹤也是发生在校外,校方履行了课堂点名和失蹤报警的义务。因此,如果栗确不是擅自出走,而是遭遇不测,事情的责任和校方无关。
乔女士同为教职人员,自然知道校方有难处,需要规避相应的责任。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大方坦蕩地说出“没关系”这种虚僞的话术,这会让她愧对于母亲的身份。
乔女士这会儿只想找到她的女儿,不想和校方推卸扯皮这些无用的责任归属,因此她全程托着腮一言不发。栗弈骁见妻子沉默,拿捏不準她的态度,不敢擅作主张,干脆也以沉默应对。
反倒是栗越站出来,冷冰冰地质问校方:“警方在监控里看到栗确最后出现的时间是上周五。我也是在校大学生,知道学校的规矩。先不提我妹妹到底是哪一天失蹤的,正常周一台风停课,学校是有责任确认学生安全的。现在的情况是直到栗确已经一天多没上课了,学校才报警,现在不仅我妹妹人没找到,贵校还好意思着急推卸责任。”
校方不愿意接这口大锅,不客气地指出,他们当然有在台风天让各个宿舍统计学生的安全情况。但栗确的性格过于冷僻,没有朋友就算了,还在开学没多久私下问过辅导员能不能换宿舍,显然和舍友关系不好,因此宿舍长王思敏才敷衍了事,没有确认过栗确的安全就直接上报。假如栗确有亲近的同学朋友,有人关心她的话,失蹤后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学校根本不会等到周三才报警。
栗越这才回忆起昨天交接钥匙,帮忙打扫出租房的微胖女孩,她完全没有想到王思敏竟然和栗确交恶。
“内向,人际关系不好,是什麽大罪吗?这个世界上有开朗的学生,当然也会有内向的学生啊!”一直沉默的乔女士情绪决堤,按捺不住跳出来反驳校方,“按照贵校的说法,如果一个学生阴郁孤僻,是不是就不用当正常人看待了?点名能直接略过,甚至这个学生没有上学和存在这个社会的必要了?”
栗越意外地望向乔女士,和这番话截然相反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混乱回蕩,让她一时间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栗确,你为什麽总是死气沉沉的呢?不能跟姐姐一样,多出门和其他小朋友玩吗?”
“你为什麽总是一个人待着?”
来自回忆里乔女士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你不想妈妈骂你,就开朗一点啊,和人多说几句话又不会掉肉。”
“没事的,不要多想。遵医嘱吃药,多运动,多出门和人交流,让自己开心一点,会好起来的。”
来自回忆里栗越自己的带着同情的声音。
“求你了,栗越,别用这种同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我,我会觉得我真的很可悲。”
“也别高高在上地劝我多出门,和我说会好起来,那和你之前一直劝我开朗一点有什麽区别。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就想自己待着。”
“无论我是阴沟里的老鼠,还是随处飘蕩的塑料袋,我都不想改变。”
“无条件…这世界有无条件的爱吗?栗越你和妈妈一样,总是让我积极开朗,让我多和人交流…这是无条件吗?这是支持吗?”
来自回忆里栗确崩溃的声音。
栗越过往坚信不疑的高墙轰然倒塌,校方对栗确的否定成为推波助澜的坚硬砖头,一下又一下,砸得她的心头鲜血淋漓。
如栗确所书,阴郁是否有解药?
栗越在这一刻忍不住扪心自问,阴郁真的需要改变吗?应该要有解药吗?
第 6 章
郑星禾和肖维宇走访了永乐五街17号整栋楼的住户,携带警犬挨家挨户问话和查找。
栗确所居住的楼栋一共5层,除一楼为商铺经营理发店外,二到五层每层楼的户型均为单间、一房一厅和两房一厅的户型。
栗确隔壁居住的是一名在附近工厂上班的年轻女子,染一头黄色头发,下颌纹了非常个性的死亡线。她表示她从10月15日开始上的夜班,持续半个月。最近白天她都在家休息,没遇见过隔壁那个小姑娘,也没听见异常响动。
栗确对门两房一厅户型居住的是一家四口,妻子表示最后一次见到栗确是10月16日下午四点多,她正好接孩子放学回家,看见栗确和一个男孩子一起提着东西从房间里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