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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他回了句哎呀我只是恰好路过哦你不要想太多了,便往石佛看去。佛像静静伫立,雕工算不上精细,加之日晒风吹雨淋,佛身也攀上了斑驳的痕迹,只能依稀看清温和的面目。石佛前被清整出一小块平地,摆放了少量的贡品。贡品已腐烂了两三成,虫蚁横行,看着就叫人怵然心惊,料想不过是个鲜有人来祭拜的野佛,并不如京都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佛堂。

京都的佛堂每逢佳节人头攒动,那些所谓的信徒们挤破头也要进去求个平安。跨过近膝高的门槛往里走,香火焚出了烟雾缭绕,熏呛得人涕泗横流。这般烧香祈愿多是为满足个人私欲,却不厌其烦地踏进烟火地,还美名曰此举是为心灵皈依。

人类啊。真是有野心而力不足的事物。羸弱的身体承载不住并不对等的野心,竟然还以此为荣。他不知不觉地捏紧桧扇,又道:“这是地藏菩萨吗?”

花开院摇摇头:“不是地藏菩萨,是如意轮观音,算是野佛的一种。”

晓光熹微,照得衣物连同包裹着的身体也微微发热,冷泉半开玩笑地说:“人迹罕至的深郊,长时间无人祭拜的野佛,以及坏掉的贡品,倒像是某则怪谈的开头了。”

“是有些相似……唉,这不见着可怜,路过就顺便祭拜了。可惜现在太早,店铺还未营业,鲜花和贡品买不到,只带了些米酒和香火来。”男人说话手中的动作也未停止,酹酒时宽大的袖子险些扫落祭台上的腐烂贡品,冷泉眼疾手快地抓起男人那片飞过的衣袖往上提起,清新的气味剎那间钻入鼻尖,寻常百姓家常用的熏香竟没有胭脂俗粉那般刺鼻。

“……祭拜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算是信奉吧。人啊,总要有些念想支撑才能继续活下去,不然就是一具空壳了……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了。”

你居然会信奉这些,冷泉想,明明你以前是厌恶这套说辞的,说不得,问不得,一提就垮下脸送客,到底谁才是上位者。问多了,宁愿自食其力也不再向他寻求帮助,像位孤傲的学者。年长者总在昏黄的油灯下浮白载笔,人影也随着光影跳动,渊博的学识和谨慎的调查足以支撑他顾影自怜,滴水不漏地记载下规则并推算计策。他来访时还拐弯抹角地说贫家何以娱客,唯有抹月批风。

他自然知道男人并非什麽只会吟咏风月的酸儒墨客,心中的怨毒无时无刻不紧紧地戳着那可悲又可恨的脊梁骨,最后亲手把羸弱的书生戕害。明明是一己之私生出罪愆,现在居然能心安理地注视佛像。

花开院并不许愿,嘴上说祭拜,但并不是崇敬佛像的神色,只是澹然地看野佛,眼底流动着细碎的光。他想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瞰这位曾经的友人,却怎麽也无法将之放在低位。一看他,脑海中就浮现出素月凝晖的深夜,挥之不去,又止不住去想。他不是很能适应这种感觉,有点像无可奈何的酸涩感,带着几分难以分辨的渴求。

这种感觉传来时似乎有迹可循,离开鸟居后,他趁着夜色检查结界有无缺口、飞缘魔有无异常,逛完一圈天已经微微亮。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没有进食,又不得休息,实在是太过损耗体力。但细细回想,又觉得不对。

他仔细地回想,在那之前,这种感觉就已存在,像树上的寄生与树同争养料般,明目张胆又难以挑开。余光中的河上倒映着冉冉升起的朦胧丹灵,他顺理想起昨夜水衔素魄,映得两岸蒹葭泛着白光,妖魔徘徊游蕩默然不语,四处岑寂只有蝉鸣。

那些说过的话又被他回想起来,并不是平常他本着为了迷惑他人增加游戏乐趣而说的,而是完全顺着内心把真实的想法全盘托出。

他曾被处处设限,言语,行动,思想,被窥视,被厌弃,如层层枷锁困得他无法动弹。那位让他诞生的神明遗弃他又限制他,稍有忤逆的心思就将他百骸摧毁。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歪曲心中想法,在规则之中小心行动,他在世间化作人类姿态行走时愈发如履薄冰,到最后反而变得肆无忌惮。反正总要被律法的条条框框约束,何不在规矩之中找出定点缝隙肆意妄为呢?

这些艰难的岁月早已蒙上深灰,不去擦净仅能瞧见模糊的痕迹。明明隐藏得自己都深信不疑,我就是这麽糟糕的家伙啊,却又不小心被自己打破,无意间说出了真心话同他一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越是不愿回想起来,越是一遍遍回溯在脑海中又加深加固。他有些无名火起。

察觉到衣袖有被拉扯的感觉,花开院顺着力道看了过去。冷泉的脸上笼上一层阴晦,松开被攥得像枯干树皮般的衣袖,主动开口说明此举并非轻薄无礼,“您的衣袖差点就要去偷吃那些贡品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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