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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黑衣杀手从牢狱深处带出一个披头散发、穿白色囚衣的重伤之人,在经过老盲客所在牢房之时,加快步伐低头离去。

一身银色戎装的李自良嫌马儿在大雨里跑得太慢,便自己一路狂奔,先节帅府的府兵们一步来到越州地牢外的大院。

泥水混着血水漫过李自良的双脚。他面前躺着十来个倒地断气的狱卒。

李自良脸色阴沉,独自走进地牢,经过一间间牢房,所到之处尽是狱卒和囚犯们的尸体。当他来到一间木牢前,神情变得古怪。

这间最大的牢房里关着一群老的少的和两个残废,偏偏就无一人受伤。

众府兵赶到地牢门口,鱼贯而入。

李自良发现一个狱卒还有一口气,蹲下询问。狱卒气若游丝,拼尽全力在李自良耳边呢喃几句,停止了呼吸。

牢房里的岭南街街民们看着一队凶神恶煞的府兵,不敢言语。

李自良让府兵留在原地待命,自己往地牢的深处走去。

地牢深处有一间铜门石墙的牢房,此时铜门大开,关押在里面的犯人已不见踪迹。

从一众岭南街街民口中,李自良了解到,此前有两个神秘的黑衣人救走了一个穿着白色囚衣、满身伤痕的犯人,同时也了解到,本来要痛下杀手的黑衣人突然收手退走,他们这一牢房才躲过此劫。

整个事件从薛瑞失踪,自己的徒儿杨冲杨于被偷袭,牢房里死了一大片人,到一年前好不容易捕获的杀手被救,疑点重重,搅得李自良头疼不已。他思来想去,再结合那狱卒死前的证词,只有一点是他暂时确定的:大批的巡防营人马和帅府府兵们在河西搜寻时,杀手的同党趁机潜入越州大牢,救走了重犯。杀手为何单单放过了这一牢房的人?或许是这一牢房里有什么人或物让杀手忌惮。如此看来,这些街民嫌疑不大,最起码跟刺客不是一伙的。

一时间想不通杀手到底忌惮什么,李自良便下令把这些街民放了,当然也包括差点被杀的邓奇和被吓得披头散发的郑苑清。

在府兵的带领下,众人沉默地走出了越州大牢的高墙。

在邓奇和郑苑清被送到酒楼附近时,郑文悠正焦躁地站在门口等待。

郑文悠快步上前扶过虚弱无力的女儿,一脸心疼地揽入怀中。他看到旁边同样疲惫虚弱还受了伤的邓奇,破口大骂道:“扫把星,死瞎子,离我女儿远点!若敢再靠近她,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伞铺!”

邓奇没有辩解,没有生气,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产生了一种非常纯粹的羡慕和向往。自从他在废墟中侥幸存活下来以后,这种情绪已经很少有过了。

从前,他羡慕街头的鱼贩能因为讨价还价和郑苑清多说上几句话;他羡慕河对岸的好命人因为出身富贵而过着衣食无忧、饮酒作乐的生活;他羡慕自己之前的五个赤头郎可以不断地抽取丰厚的油水;他羡慕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些武林侠客,因为有着一双完好的眼睛能练就一身绝世武艺,能飞檐走壁,闯荡江湖。

而此刻,他只羡慕郑苑清有一个爱女心切、可以为女儿勃然大怒的老爹。

邓奇再也不用吃娘做的咸到掉舌头的红烧田鸡,也不用替爹扛一筐重到折腰的白萝卜;再也不会被村里的叔伯婶姨捏鼻子、揪脸蛋、打屁股,也不会听到嘴巴漏风的老豁牙自鸣得意地吹着不着边际的牛皮,闻着他牙缝里漏出来的能把黄鼠狼都熏跑的腥臭。

他再也没有一颗完整的心了。

邓奇谢过一路粗鲁相待的府兵,蹒跚地走回了伞铺。

本以为考上了赤头郎,自己的武艺已经强于寻常武人。等熬过一个月,领了薪俸,便离开邓不漏,不用再过忐忑不安的日子。

本以为去了苗疆治好眼睛,他日武艺更进几步,就可以去寻自己的仇家。

本以为报得大仇,就可以带着郑苑清游山玩水,再生上一双儿女,也算是潇洒人间走一回。

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现在,满头杂毛的邓不漏一定在院里等着自己,不知道今天他准备责骂自己的话又会有多么地难听。邓奇迅速掩下心中的一丝悲凉,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他的幻想变成了镜花水月,或许一辈子也报不了大仇,或许一辈子要和邓不漏一起生活在这座破城里。

想到此,邓奇不打算苦着脸继续给自己找没趣,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

第七章 徒揣惶恐归,师犹抚剑迎

“这孩子平日里没吃过一口肉吧?”赤脚郎中问道。

小豆子母亲的手暗暗在衣服上搓了搓,满脸愧疚地作答:“这孩子命苦,投错了胎。”

“小女娃气血两虚,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再不吃点肉补补气血,就算挺过这次,也活不到及笄之年。”

小豆子母亲摸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又听到这话,流下两行眼泪,当即朝赤脚郎中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

赤脚郎中叹出一口气,无奈地扶起哭号的小豆子母亲。

“起来,快起来,我给你几副配好的药,只是,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让孩子吃上肉,否则再亏损下去会伤了根本……”郎中从怀中取出几个薄薄的纸包递给了小豆子母亲。

小豆子母亲抓着药材,嘴里不住地感谢,在家徒四壁的破屋里慌乱地寻找着,试图拿出点稍稍值钱的东西感谢郎中。

赤脚郎中又叹出一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小豆子母亲一屁股坐在床边,默默流泪。

这时候,满头大汗的鱼叉汉奔进来,怀中揣着一块甘薯和一个半熟的西瓜。“她娘,快来看我带回了什么!等小豆子醒了,就给她吃顿好的。”

小豆子母亲看着鱼叉汉带回来的食物,愣了半晌,破口大骂:“吃顿好的!这也叫吃顿好的?郎中刚才说了,小豆子她再不吃些肉食补足气血,就是死路一条。你算个什么当爹的,只会让女儿受苦!”

小豆子母亲抓起鱼叉汉怀中的甘薯和西瓜,一把摔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上几脚,结果一个打滑仰天摔倒在地上。

鱼叉汉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怒骂震得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是去扶还是不扶。

小豆子母亲顺势坐在地上,眼泪却是不停:“孩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跟了我们这样的倒霉鬼,一口肉都吃不上。你就知道皇命皇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狗屁命令能有小豆子的命重要吗?要不是十……”

鱼叉汉突然蹲下,一把捂住小豆子母亲的嘴巴:“别说了,别说了……我今天一定想办法弄些肉食!”

小豆子母亲停止了哭泣。

鱼叉汉缓缓松开手,喃喃道:“你疯了不成,从没见你这般模样。”

小豆子母亲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就要小豆子,别的我什么都不管……”

“行行行,她也是我的亲女儿,我自然要想办法,你别再胡言乱语了。”鱼叉汉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女儿,又有些忌惮地凑到门后听了听屋外的动静。

“你给小豆子弄什么肉吃?老鼠肉可不行,现在城里那么纷乱,还死了人,吃了那些脏肉会得瘟疫的。”

“鱼肉吧。”

“你现在就去河边抓几条来。”

“你这婆娘,连禁令都忘了?我这一张生面孔,大白天当着巡防营的面去越州河,这刚出大牢不到半天又要被抓进去!”

“那你弄什么肉食?”说着,小豆子母亲又急了起来。

“你别急啊!我观察过了,不漏伞铺和青雨酒楼边的那段河岸,巡逻的兵丁比较稀疏,天一黑我就去!”

邓不漏没有如邓奇所料的那样站在不漏伞铺的小院里,对自己倾泄出各种恶毒的辱骂之言。他此刻正在厢房内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他盯着桌上一把生锈了的铁剑,手伸过去又缩回来,反反复复。他的这个举动其实是从午时,也就是大约两个时辰以前开始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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