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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郑文悠从平日经常来自己酒楼蹭吃蹭喝的几个兵丁那里打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自然把祸因都归罪到邓奇这个对自己女儿觊觎已久的残疾穷小子身上。既然穷小子抓不到,那就拿穷小子的师傅撒气。

就这样,郑文悠站在伞铺紧闭的门外叫骂了一晌午,邓不漏就是在这样一晌午的叫骂声中忍耐着。

以邓不漏往日的性格,怎么忍得了自己的死对头如此嚣张的叫骂?

这回他还真就忍了下来!从对方的叫骂声中,邓不漏知道自己那个愚蠢又残疾的徒弟被抓了,好像还和节帅府大少爷的失踪扯上了关系。

邓不漏一言不发,从床底下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木匣子。他没有去清理积灰,而是飞快地打开了木匣子。

灰尘四处飘散,木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把爬满了铁锈的长剑,只有剑尖处一点残余的冷锋似有不甘,诉说着自己曾经的辉煌。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邓不漏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如看见久别重逢的老友般。突然,他一脸恐惧地迅速关上木匣子,好像匣子里关着一个作恶的魔鬼。

郑文悠的叫骂声继续传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瞎了眼的徒弟惹出来的祸,让我闺女跟着受牵连。你徒弟死在大牢里没关系,我闺女少了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老杂毛……”

就这样,邓不漏再次打开了木匣子。

这一次,匣子没有再合上。

邓不漏伸出手,朝锈剑摸去。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不像是生气的颤抖,不像是犹豫或者兴奋的颤抖。每当他的手接近锈剑时就颤抖得厉害,当他缩回手后,颤抖的幅度又小了很多。

就这样,邓不漏开始了一轮一轮的反复,直到邓奇回来。

邓不漏魔怔般地颤抖着,以至连邓奇的高声喊叫也没有听到。

邓奇擦擦眼角,准备曲意逢迎一番。此刻,疲惫不堪且伤痛还未痊愈的他只想赶紧应付完老杂毛的打骂,然后躲进被褥里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邓不漏下定决心,两只手一起颤抖着抓住剑柄举起来后,房门被人推开。

“师傅……”

这一声“师傅”惊吓到了邓不漏。他的手一松,胸口快速起伏,咽喉剧烈咳嗽,锈剑“咣当”一声掉回木匣子里。

邓不漏见是邓奇,有些心虚,立即挪身将木匣子和剑挡在了身后。

邓奇刚一进门,就听见铁剑掉落的声音,顿时惊慌失措:难不成老杂毛这次懒得骂我了,要直接拿剑劈了我不成?

不等邓奇开口,邓不漏抢先说道:“为师珍藏的古玩宝贝,偶尔拿出来赏玩赏玩。”

邓奇以为邓不漏在威胁敲打自己,装作悲惨地大呼一声“师傅”,随即跪地讨饶。

这一举动惊得邓不漏更加心虚,以为这臭小子看出了自己拿剑的意图,迅速改口。

“哦,不,郑老贼今日欺人太甚,在我们家铺子门口喷了一晌午的粪水,今天我非要活劈了他不可!”邓不漏为了让自己的言辞更加可信,作势就要转身拿剑。

邓奇以为邓不漏是指桑骂槐,便一个飞扑抱住邓不漏的腿,一个劲儿地求他消气:“杀人违律法,杀邻居违律法,杀徒弟更违律法。师傅,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骨啊……”

心虚的邓奇实在害怕邓不漏气得失去了理智,要把自己和郑文悠一起砍死,这才不顾一切地跪地悲哭,以求得暂时的安全。

一个用愤怒掩盖心虚的老油子,一个用悲切掩盖心虚的瞎小子。

莫名其妙的闹剧在邓不漏反应过来,兴师问罪后,才恢复了正常。

事情的发展亦如往常,邓不漏凶狠地训斥了邓奇一通:“你这个白眼混子倒是聪明!黄梅季是油伞生意的旺季,你居然敢躲进越州地牢偷懒去了,一天得耽误我多少生意,少了多少收入?想当初我是怎么把你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供你吃喝的!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好好赚钱,居然还……”

邓奇一个劲儿地认错讨饶,随后麻利地开始做起油伞骨架,邓不漏的责骂才渐渐平息,小小的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模式。

“你干什么不好?赤头郎那么危险的活计……”邓不漏有些不解地担忧道。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攒了几年的‘救命’钱给吞了!”邓奇虽心里恼怒,也只能咕哝了一句以示不满。

“你说什么?”邓不漏问道。

“没……没什么。”邓奇熟练地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当上了赤头郎,没领些赏钱孝敬师傅?”邓不漏搓搓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奇。

“师傅,当日午后牢里来了两个刺客,徒儿差点把命丢了,并且……”

“并且什么?”

“他们用的兵器好像就是杀人恶鬼所用,他们是不是记住了徒儿的模样,追杀到了牢房里……”

邓不漏眼神闪烁。“你怎么瞧得见别人兵器的模样?”

“我摸到了他们的兵器,对了,那两个刺客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还突然跟我们牢房的人赔礼道歉,真是诡异。”

“什么东西砸的?”

“听声音,当时刺客手握细刀横劈向徒儿的脖子,但是下一刻,那刺客就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

“这么说,赏钱都没了——?”邓不漏拉长声音,又绕回到邓奇最头疼的话题。

邓奇吞回了到嘴边的话,口中答应着今后一定好好做伞,努力赚钱。

“如果那俩刺客真是杀人恶鬼,一定不会放过徒儿的。不如我们设下陷阱……”邓奇不死心地自言自语,盘算起来。

“把赤头郎的差事退了,你死了谁给我打理伞铺。”邓不漏斩钉截铁地说道。

托着茶壶,嘬着壶里的酒,邓不漏看着一地大小不均的竹条,食指关节又敲在了闷头干活的邓奇的脑袋上。

“竹条怎么削得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的?是不是想搅黄伞铺的生意,饿死你师傅?”邓不漏斥道。

邓奇赶忙逼着自己打起精神,立起一根拳头粗细、手臂长短的竹子,用柴刀娴熟地劈开,把竹节劈成了几十条,条条粗细均匀。

“这还差不多……”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巡防营对油伞的需求量将大大提升。正值江南的梅雨季节,兵丁们此时却非常不适合披戴斗笠和蓑衣,因为斗笠影响视线,蓑衣沾水沉重;而油伞就不一样了,如若发现杀人恶鬼,随手一丢就可以实施抓捕,丝毫不影响行动。

满院的竹条很快就被消耗干净。一把把赶工完成的油伞在天黑前被邓奇送到了巡防营门口。

“棍子哥呢?”邓奇闻声,疑惑门卫怎么换了人。

“嘿,他从昨天就没来过。你一送伞的,管什么闲事?”矮胖门卫把铜钱扔给邓奇,让他赶紧离开。

天黑后,一众巡防营兵丁们分成了八个小队,他们一手撑着油伞一手举着火把,穿行在河西的宽街窄巷里。火光在简陋的油伞下摇曳,好像随时会熄灭一般。

越州河上的乌篷船也比往日多了许多。一眼望去,一艘艘乌篷船看似自由地漂荡着,只有当其中两艘乌篷船将要相撞时,才有一根长竿从篷下的黑暗里伸出,改变船只的走向。

缘来桥上,杨冲杨于握着同一把红缨枪,似两尊“煞神”,一左一右地站着,像极了阎罗座下的判官,阴沉肃杀。

伴随着丁零咣啷的声音,一个高大壮实的人影从一艘穿过桥洞的乌篷船船头跃起,落在了二人的眼前。

李自良身穿戎装,没有带伞,也没有披蓑衣,但全身没有一点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密集的雨滴在快要落到他身上时,就会自动向四周滑落,好像被一件看不见的蓑衣挡住了。

杨冲杨于朝李自良行礼,双方打过招呼后,李自良问起二人伤势。

“皮肉小伤,让师傅担心了。”杨冲惭愧地低头说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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