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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静默后,觉者又开口:“反正最后都要死,现在死和未来死,没什麽本质区别,有什麽下不去手的?”
话音落下,空气中即刻打出一瞬星火,两发子弹从觉者后背破体而出。
觉者无动于衷,“我说过了,现在的你们跟我不在一个维度,连同射出的子弹都是透明的。”
砰——!
没有一丝犹豫,白夭轰然击穿了自己的大脑。
飞溅出来的鲜血不是红的,而是纯白的。在异常的引力场下,血液在空中肆意横行,像野蛮生长的荆棘。
星星点点的血迹之间是对面瞪大的眼球。
“不…不要!”黑夭闪现过去,声嘶力竭,恐惧如洪流倾泻,搅着白血扑了他满身。
他双臂环住白夭,嗓音跟身子都发颤,泪水顷刻间落下来,“为什麽啊…为什麽这麽做?”
“为了你。”
白夭的声音温柔坚定。
他正缓慢地吐息,无比平和地面对死亡,如同荒原上的一簇冷萃之息,静静燃烧,燃烧……然后身体化作白烟,难以握紧,徐徐消散。
白夭捧住黑夭的脸,更像是他刚举起手,黑夭就心领神会地主动靠了过来。白夭浅浅笑着,用气音安慰: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再拿自己的爱来折磨自己了。”
黑夭边摇头边泣不成声,“可我甘愿受着。因为我爱!因为我爱!”
他俯下身去,用尽全身力气抱拥着身下的人,他们隔着血混着泪吻在一起,“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爱你。”
白夭的身影就这样彻底化作了雾气,看似流动却扎根诚深,切切地钻进了另一半的身体。
他的白发正在羁旅,分割的灵魂乘倒序的流星飞去,被遣返故乡,回到那个孤独的身体。
黑夭一点点凝实,最终变回了祈夭。他跪在原地,维持着抱人的姿势,吞吐他弥散前最后的雾气。
前所未有的完整。
同时也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啪嗒——啪嗒——
大滴大滴的泪砸到地面,比心髒跳动的声音还要响亮。
“人生就是一场大梦,谁醒了谁就死了。”
觉者缓步走来,挑起细长的眼角,“恭喜,现在你拥有了与我等同的力量。”
“这股力量庞大而神圣,我们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便能毁天灭地。”
祈夭爆起,枪口顶住觉者胸膛,“去你的毁天灭地!”
“砰”一声枪响!子弹穿透金身,觉者的躯干如菌丝般散开,稍微挣扎后又重新合体。
完好无损。
祈夭注视着一切,胸口起伏,睫毛微颤,还挂着残留的泪珠,冷冷出声:
“你骗我。”
“是的。”觉者大大方方认下来,面色不改,“如果克莱因有你一半机敏,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是你引导他……”
觉者露出无辜的神情,“他太依靠机械降神了,我给他一片黑,他就自己去死了。”
祈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洩愤似的射击。觉者瞬间被子弹捅成了筛子,渔网一样洒向高空,支离破碎。
即使如此,祂的声音照旧平静:“抱歉,这里是意识的维度,人人独立自居。我杀不了你,你也动不得我,想死就只有自杀一条道路。”
祈夭双眼腥红,“如果刚刚我亲手杀死了他,或者他亲手杀死了我,我就不複存在了吧?”
“是的,意识互杀的最终结果只有消亡,那个时候我将能够掌控你的躯体。”
“掌控我?”祈夭气笑一声,略显焦急地环顾四周,“你到底想干什麽?!”
“睁开眼吧。”
“什麽意思?”
“回到现实,睁开眼吧。”
祈夭猛地清醒。
血红的天空下是青灰色的大地,身旁的火箭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身上的宇航服也千疮百孔,自己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躺倒在地,大块大块的血迹在身上斑驳着,红得发黑。
但他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祈夭用双肘撑身,冷脸把骨骼按照正常的人体结构扳正,缓缓站起。
他此刻在山上,火箭铲平了山巅,创造出一块较为平坦的观景台。祈夭摇摇晃晃走到边缘,俯瞰着一切。
稳定的风,和谐的光照,适宜的温度,按照人体最适配比出来的空气。
脚下是海浪一般的城市,基础设施完备,各个功能区域分配得也很合理……不,不是合理,而是完美。
只是没有人。
“那个世界,那个星球,那个自相残杀的社会,还有被保护的价值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