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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面色阴阳变化,从腰间抽出尖刀,指甲刮蹭着锋刃,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挤压声。
“软的不吃,非逼我来硬的!这件事我本不想闹的这麽难看,但如果你不配合,我只好从你最亲近的人开始下手了。”
祈夭歪头,“你绑了我的家人?”
“正是!”
“谁?”
“你母亲…” “死了。”
“你父…” “也死了。”
“你哥…” “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或者姐姐妹妹。”
“那、那你爱人?”
祈夭甚至懒得回答。
那人诈骗失败,已然慌了神。他背过身,抱头蹲下,苦思冥想一阵,突然心生一计,“诶”地唤一声,却没等来祈夭回应。
转头看去,祈夭没擡眼看自己,也忽略了淬着月色的刀光,反而向远处望。
目光尽头,血雀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
那身影修长,一半站在阴影里,但并不是阴恻恻的。相反,兰迁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甚至在跟鲨特助不小心对视上时笑意更甚。
他缓慢踱步,优雅矜贵,“赶巧了,鲨特助。我正想森*晚*整*理问问你联盟那边的项目推进的怎麽样了。”
鲨特助一悚,心尖发颤,赶紧把刀藏在袖中,“老、老板。”
兰迁颇吃惊地擡眉,后知后觉表达歉意:“哦,是我打扰你们聊天了?”
然后,砰——!
一枪崩了。
池边被甩上浓墨重彩的铁鏽红,人头向后坠到池子里,软塌塌半浸没水中,缓慢漂流到祈夭胸前。
汩汩流出的血液与水池中的修複液不相容,一红一蓝,像丝绸般缓慢地相互渗入,浮动,流淌。
兰迁收枪,脱下西服外套往这边走,“第二次了,我们家的内贼真喜欢找你,这算不算狗随主人?”
祈夭把鲨特助还温热的人头托起,轻轻放出池子,又在水面下捏了捏手,晕开沾在手上的猩红。他面无表情,“你在试探我?”
兰迁边走边否认:“没有,我从没怀疑过你,你又不是别人。”
祈夭垂眸,有些血液卡在指甲缝里,红豔豔的,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他的手难以克制地颤抖,引得水面蕩起涟漪。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与别人没什麽区别。”
“不会的,如果你都算普通,这个世界就不会是现在这副狗日的鬼样。”
在这个话题上,双方都选择固执己见。
兰迁把毛巾搭在自己臂弯上,时刻準备给祈夭递过去。他斟酌许久,欲言又止,同时也在等待。
祈夭没从水里出来。
兰迁觉察到什麽,轻声问:“…祈夭,你是感到失望了吗?”
“对谁?”
兰迁的声音像叹息一样掉落下来,“我。”
“没有。”祈夭答得坚定,转而又问,“为什麽这麽想?”
兰迁低下头,把鲨特助踢远了点,自己取而代之。
死人还占着好位置干嘛。
“我杀了人,而且毫无悔改之意。”
“那人不是也想杀你麽,如果你们两人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人留下来,我希望他死——换种说法——我希望你活。”
兰迁心里石头落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关切道:“那你为什麽露出那副表情?”
祈夭从半腰池水中站起,满身挂着波光豔豔,像月光下的幽灵。他轻轻摇头,“我能理解你,但我还是做不到毫无波澜地看着别人死去。”
“我来海城本来就是为了…”祈夭语气有点挫败,“我是想……”
哽咽,尾音颤抖,句子卡在喉咙。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兰迁嘴里安慰着,手上动作利落,擡起双臂把祈夭环住,裹上毛巾。见他发尾也湿了,又揪起毛巾一角沿着脖子擦,“我们去那边聊。”
黑色皮鞋踏过新鲜血液,顿步,在休息区落座。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兰迁从怀里掏出一册绿皮小本,扉页上写到:
【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可我偏不信邪,我要撕破他们丑恶的嘴脸。】
字迹歪歪扭扭,落笔日期是好几年前了。
时隔多日,自己的日记再度映入眼帘,祈夭觉得陌生,又不禁生出些许充满宿命感的感慨。
果然是二条把日记叼到这儿了。
扉页上的话,他自己已经描摹过无数遍,此时却还是目光涣散,静静出神。
你对我的了解只是这小小一本绿皮书吗?
你对我的偏爱只是因为日记本上呈现出的那个我吗?
祈夭眯起眼睛。
但是现在的我对那时的我已经陌生了,我失去了相应的记忆,而只能背下这些文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