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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老太爷恳切的表情,许令仪是颇为意外的。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雷永超就并非涝河村人。
这与许令仪最初的设想偏差太大了。
许令仪:“他既然不是涝河人,为什麽每次都要把人卖到涝河来?”
周老太爷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一下:“你什麽都知道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许令仪的猜测,但她还是故作高深地轻蔑一笑:“不然我此行前来,意欲何为?”
周老太爷终于知道隐瞒不住,索性便将事实和盘托出——
周老太爷的重孙大娃子在三个月前上山采药的时候意外坠亡了,周家人悲痛欲绝。一来感叹大娃子少年早夭,周家断了一支血脉,二来也惋惜他还没到娶亲的年纪。
周家人思来想去,不知谁提了个馊主意,给大娃子配阴婚。
起初周老太爷没有反对,因为周家人的本意是寻来一位年纪相当、死亡时间不久的女子用以配阴婚,尽管这种做法同样违法,但村中人法律意识淡薄,以为没有伤人性命就无伤大雅。
然而经过多方打探,十里八村根本没有新死的女性。
眼看着大娃子过了头七,再寻不到合适的女尸就要下葬了,周家人心急如焚。恰在此时,周家一个晚辈周康义找到了周老太爷。
周康义说他认识一个人,可以帮忙拐来个性格温顺的女娃。活人下葬配阴婚,到了地下更听话。
据周老太爷所言,他起初是不同意的。奈何熬不过大娃子的父母恳恳哀求,所以决定铤而走险。
周康义负责联系这位“刀哥”,按照他教的方法与一位少女取得了联系,网聊了起来。少女很快上鈎,约定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与周康义“私奔”。
也就是那一晚,余凉背着父亲余老二偷偷离家出走,在路上偶遇了许令仪。阴差阳错的,许令仪被带回了涝河村,才有了之后种种。
“周康义呢?我要见他。”
“警察也找他呢,”周老太爷叹了口气,“早就跑了。”
周老太爷此话说完,也怕许令仪觉得他是在敷衍行事,赶紧补充道:“真跑了。我要真想包庇他,何必和你说这些呢?要不是如今为了和你搞旅游,这些话我带到棺材里都不会说出来的。”
“周康义是怎麽认识刀哥的?”
“不知道。只说认识很多年了。”
许令仪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周老太爷跟前:“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周老太爷聚精会神看了许久,又不太托底,将门外的周康健叫了进来,问道:“这是不是康义姨姐家的那个女娃子?好像叫……叫……”
周康健的记性显然更好一点:“叫唐燕。”
当“唐燕”两个字被说出来的瞬间,许令仪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尽可能按捺住满心的激动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沉着,“她的父母呢?我能见见麽?”
周康健又是摇头:“早就病死了,好多年了。”
一种举步维艰的无力感侵袭而来,许令仪在每一个即将峰回路转的瞬间又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悄然扼住喉咙,生生拖回原地。
周康健又补充道:“唐家不是我们涝水村的坐地户,与我们几个家族也不怎麽往来,只听说那两口子不能生育,这孩子是康义帮他们抱养来的。”
又是周康义,又是抱养……许令仪脱口而出:“恐怕是周康义从刀哥那里买来的吧?”
周老太爷和周康健此刻已是惊弓之鸟,忙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许令仪下了这麽大一盘棋,最终却仍是无功而返。辛酸与疲累涌上心头,她决定不再和周老太爷纠缠下去。
“我只有一条件,您亲自去公安部门自首,和警察说明你对诱拐女性配阴婚的事情是知情的。您自首后,我自会与周家合作的。”
——
料理完涝河村的事务已是第二天中午,这里再没有留恋的必要,后续的投资事宜会有团队来对接,许令仪左右思量之后,决定再去素水村看一看。
正坐在院子里学习的余苗和余凉两姐妹见许令仪和黄真一同前来,高兴得跳了起来,蹦蹦跶跶地奔向许令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老二见“金主”回来了,也是跑前跑后,嘘寒问暖,“丫头,去涝河还顺利吗?哎呀,那涝河人牲性得很,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许令仪也礼貌性地关心了一下余老二那条被她戳伤的残腿:“之前不是好了麽?”
对方腼腆一笑:“啊。天冷了,又複发。”
很快余苗就準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一行人围在小桌前,下午的阳光正好,捧起碗汤水下肚,许令仪周身都暖洋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