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我过得很不好。师父,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差一点就死了呢。所欢喃喃自语,可我又觉得,这个年节很好,因为父王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羞涩地垂眸:若是能一直如此,师父,我不介意拖着药人的淫骨,在楚王府苟延残喘。
所欢松开了手,将被鲜血染红的手指贴在谢璧的脸颊上:师父,徒儿感念您这些年的教养之恩,一定不会让你曝尸荒野的。
他娇俏一笑:徒儿会把您做的事,尽数告诉官府,至于您的身份徒儿自然不会说,但也请您去阎王爷那里继续做当皇子的美梦吧。
谢璧的嘴里发出嘶嘶的怒吼,但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了。
他无论如何用力,只能喷出几口混着肉渣的血因为所欢的金簪,贯穿了他脆弱的喉咙。
师父啊,所欢颤抖着反捧住谢璧的脸,任由腥热的鲜血喷了满头满脸,你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
您怎么能觉得,我成为了药人,就甘愿沦为您的玩物呢?
他言罢,倏地收手。
谢璧沉重的躯体没了支撑,砰的一声砸在雪地所欢嫌弃地后退半步,舔了舔唇角溅上的鲜血,柔柔弱弱地咳嗽了几声,俯身再次握住了没入血肉的金簪。
父王给的簪子竟被我用来干这样的事他在谢璧惊恐的目光里,残忍地用力。
锋利的簪身拖出一条热滚滚的血痕,也拖出了无数被划碎的烂肉。
谢璧疼得几欲晕死,翻滚着在雪地里留下一摊又一摊血。
所欢却笑得更开心了。
他眉心的青莲染上了血意,身下雪白的衣衫也成了赤色,犹如刚吃完人心肝的厉鬼,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中,着迷地注视着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师父,徒儿送您最后一程吧。所欢拎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跪在血泊里。他温柔地捏着谢璧的下巴,欣赏自己用金簪制作出来的杰作:这样很痛苦,不是吗?
谢璧的酒彻底醒了,满是怨毒的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
但所欢不觉得这是什么忏悔的泪水他的师父怎么会忏悔呢?他一定是在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将他的身子破了。
告诉师父一个秘密,所欢握住滴血的金簪,将之再次没入谢璧的咽喉,就算徒儿成了您的人徒儿也会这么做。
就算破了他身子的人是谢璧,又如何?
就算没了师父,他会因情欲而痛不欲生,又如何?
谢璧的存在,才是他真正的痛苦根源。
徒儿劝您啊大仇得报的兴奋过后,所欢渐渐失了神志,唯有握着金簪的手仍在锲而不舍地用力。
他恶狠狠地搅动着那团烂肉,哪怕手背在谢璧垂死挣扎间被抠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徒儿劝您,来世就不要做人了您不配!
叮!
金簪跌落在被鲜血融化的雪地里,簪身早已染上血污,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彻底脱力的所欢跌坐在血污中,神志渐渐回笼,紧接着,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尸体,转身捂着嘴干呕。
谢璧谢璧死了。
死在他的手里了!
所欢既难过又兴奋,滚烫的泪扑簌簌地坠落。
压在他身上六年的枷锁,居然就这么就这么
他不信邪地再次转身,将颤抖的手指探到谢璧的鼻子下,屏住呼吸等待片刻
当真是死了!
所欢悬着的心彻底落地,紧接着,整个人瘫软在地,痛哭出声。
他把六年来压抑的痛楚全哭了出来,直哭得头晕脑涨,身子虚软,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可所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以后,却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连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不远处,耀眼的火光里,一道熟悉的人影逆光而站,不知看了他多久。
父所欢眼前一黑,差点重新跌坐回去,不过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从袖笼中取出帕子,手忙脚乱地擦着脸颊上的血迹。
鲜血混着泪,早已在脸颊上凝固成了丑陋的疤。
可他擦着擦着,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冰冷的绝望笼罩了他。
父王。所欢的手臂无力地垂落,那方沾了血的手帕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不敢看赫连与寒的神情,也不敢去想,赫连与寒看他的眼神到底会有多厌恶。
他只是一字一顿道:儿臣儿臣其实一直是这样的人。
儿臣所欢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他甚至在想,自己为何不早些死了若是早些死了,就不用面对失望的赫连与寒了。
儿臣让您失望了。然而,念及此,所欢却反常地勾起唇角,含着一汪热泪,坚定地走到了赫连与寒身前。
他的父王,是大周权倾朝野的楚王。
他的父王,还是那副刚从漠北回来时的模样,眉目深邃,神情阴翳。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的父王以后再也不会疼爱他了。
儿臣本来想所欢吸了吸鼻子,遗憾地叹息,本来想就这么走了,起码能在您心里留下好的印象,可如今
如今,他身后是谢璧冰冷的尸体,身上是腥臭的血。
不过,儿臣不后悔,谢璧他该死!所欢想到谢璧,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愤怒,就算儿臣知道,您看见这样的儿臣会觉得恶心,儿臣也不后悔杀了他!
言罢,所欢默了默,平复了心里翻涌的情绪。
如今,您大抵是不会再愿意看到儿臣了,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再次握紧了金簪,那儿臣也就不脏了您的眼
说时迟那时快,他握着簪子的手竟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赫连与寒却没有给所欢自裁的机会,狠狠攥住了簪子的另一端。
所欢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了两步,重重跌进滚烫的怀抱里。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
那是赫连与寒咬牙切齿的质问。
所欢无意识地哆嗦着。
他想,父王父王是真的发怒了。
第60章
下雪了。秦毅对付段说,这个年,怕是要出大事。
下便下吧,漠北的雪比盛京城大多了。
付段的心思显然不在雪上。
他扭头看着不断飘出娇笑声的青楼,脸色阴沉:王爷进去许久,还不许咱们跟着
你在想什么?秦毅收回视线,冷笑出声,王爷若是真想宠幸什么人,何必舍近求远?想向楚王府送人的人,能从盛京城排到漠北去!那些人送的,哪个不是容色倾城的美人?王爷岂会放着她们不管,跑来勾栏里找乐子?
可王爷偏偏喜欢那个狐媚子!
那是咱们的世子妃。秦毅翻了个白眼,日后定是还要改称呼的。你若是一直放肆下去,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我就是不明白。付段勉强维持着冷静,狐世子妃的确美艳动人,是世间难得的尤物,可他那张脸,一看便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如何能陪伴王爷左右?难不成日后日后还要他执掌凤印,成为三宫六院之首吗?!
秦毅听了这番长篇大论,只觉得可笑:
日后谁是六宫之主,那是王爷需要考虑的事。难不成,寻个世家的小姐,就能母仪天下,让三宫六院的妃子心服口服了?呵,将军,你可真是天真啊。你可知,后宫是什么地方?后宫
秦毅话音未落,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他的嘴比脑子反应得快:恭迎殿下!
再然后,他就被扑鼻的血腥味熏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