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欢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像是感受不到浑身汹涌的情潮,歪了歪脑袋,抬手拔下了头顶的金簪。
自从从父王那里得了这根簪子,所欢就一直戴原因无他,只因赫连与寒那句,为父希望你一直戴着,他连最喜爱的那根莲花簪都舍弃了。
父王要他戴着,那便戴着吧。
父王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他便成为什么样的人,哪怕哪怕他已痛苦万分。
所欢将金簪攥在了手心里。
我得不到的晶莹的泪顺着他细密的睫毛跌落,师父,你也得不到!
所欢勾起唇角,笑容凄厉。
他用手背狠狠地擦去了脸颊上的泪,冰冷的恨意源源不断地从心里涌出来。
所欢的眼前不断出现赫连与寒的身影父王策马而来,将跪在雪污中的他拎入怀中;父王特意寻来狸奴,送给被老太妃刁难的他;父王强行入宫,因他一句话,就将嚣张跋扈的六皇子送去见了阎王爷
所欢承认自己贪慕虚荣、趋炎附势,可他也真的对赫连与寒动了心。
父王所欢握着金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儿臣儿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道士,亦不是楚楚可怜的冲喜世子妃。
他从出现在楚王府的那一天,就站在了赫连与寒的对立面。
他们从没有可能。
儿臣不怕血,也不怕死。所欢情难自已地亲吻着金簪,全然没有注意到簪身不正常的锋利,连嘴唇被割破了也没有察觉。
他扶着墙站定,随意扯了件外袍裹住一片狼藉的下半身,然后在仇恨的驱使下,奇迹般迈开腿,稳稳地走出了卧房。
这竟是谢璧赎他出来的青楼。
所欢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底翻涌着难以泯灭的痛楚。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那他这些年的隐忍算什么?!
他咬着牙,挺过谢璧所有的羞辱,换来的竟是一个迟来但同样沦为淫物的结局?!
不,不可以。
所欢怎么可能甘心。
他藏身于一扇漆黑的屏风后,躲过几个怀抱着琵琶的歌女,却再次因为身体里愈演愈烈的春潮,停下了脚步。
嗯他纤细的腰泛起丝丝缕缕难耐的麻痒。
所欢强忍呻吟的欲望,指甲陷进掌心,靠疼痛保持残存的理智。
他知晓服下最后一枚药丸的自己,今日注定难逃一劫,也没想过活下去,但在死前,他必须做一件事。
一件他忍了六年的事。
所欢很快找到了谢璧。
仙风道骨的道长卸下了伪装,靠在一群衣衫半解的舞女之中,饮酒作乐。
我那乖徒儿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谢璧满口胡话,以为进了进了那种地方就能摆脱我痴心妄想!
哈哈哈,楚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啊?他也不掂量掂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还是我还是为师
异域的舞女听不懂过于复杂的中原话,任由谢璧胡乱地发泄。
谢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虚空遥遥一敬:是啊,楚王该死可母妃和
后面的话,太过含糊不清,所欢才听清一句就听不清下一句了。
可单单母妃二字就已经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在原地了。
原来如此。
电光石火间,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啊,谁会处心积虑地对楚王下手呢?
甚至不惜花费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培养着药人,最后选出最满意的成品,送进王府,送到楚王的世子身边。
唯有血亲了。
也唯有皇室的血亲之间,才有如此错综复杂的血仇。
想通这一切,所欢对谢璧的恨意再上一层楼。他可以死,但谢璧永远也不配伤害父王。
但也好在,这是所欢待过的青楼,他能勉勉强强地躲过满面春风的世家公子,听着莺歌燕舞,隐藏在暗处。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等待谢璧。
而谢璧许是算好了时辰,铁了心地要所欢尝尽情欲的苦,让他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祈求着操弄,愣是将桌上的几壶酒都喝了,才施施然起身,伸长了胳膊,让舞女们整理道袍。
那醉醺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玉清观观主的风韵?
过往曾经崇奉过他,或是为玉清观捐过香火钱的香客若是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你们退下吧。
谢璧待舞女整理完道袍,傲慢地摆手:赶明儿,我再来疼你们!
他大笑着晃出房间,哼着不入流的小调,去的却不是所欢所在的卧房,而是青楼外他酒喝得太多了。
所欢连忙跟上去,握着金簪的手越来越用力,全然没发现自己掌心流出的血也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头脑却愈发清醒。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顾及到每一根手指,直到来到青楼外,谢璧背对着他撩起衣摆,都没有出现破绽。
令人作呕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所欢面无表情地站在雪地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没有落雪的天,依旧是灰蒙蒙的。
他又想到了父王。
瑞雪说,父王的人就在附近。
他原来离生,只有一步之遥啊。
可他不能选
他不愿面对暴怒的赫连与寒,更不敢面对失望的赫连与寒。
哎哟,这不是我的乖徒儿吗?解完手的谢璧步履蹒跚地向所欢走来,哈哈哈,为师高估你了竟这般忍不住,寻到这里来了?
谢璧伸出手,托起所欢的下巴,痴痴地望着他的脸:乖徒儿,为师以前也算是看尽世间的美人,可没有人比你如此绝色,就该是男子床榻之上的玩物!你天生淫骨,该吃着男子的精水,挨着操过日子为师没做错为师选择你,当真是选对人咯!
喝醉了的谢璧口不择言,加之觉得所欢插翅难飞,再无向旁人求助的机会,毫不避讳道:你喜欢楚王,不就是因为他如今在盛京城中如日中天,快要成为摄政王了吗?!可可那又算得了什么?
师父所欢闻言,握紧金簪的手更加用力了。
他发现,即便是神志不清醒的谢璧,力气依旧不是他可以比的,就比如说包住他面颊的两只手,犹如烙铁般纹丝不动。
所欢知道,自己只能等待谢璧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得手。
于是乎,他强忍恶心,主动按住了面颊上的手:师父以后会如何待我?
如何待你?谢璧被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蛊惑了,自然是在床榻上好好疼爱你,像所有男子那样让你欲仙欲死,每日只知道挨操,连一点烦恼都想不起来。
所欢眼神微闪:可师父日后也是要娶亲的。
哈!谢璧听罢,好似听了什么笑话,所欢啊所欢,你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弟,就算为师有三宫六院,又如何?你永远永远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弟。
师父说的是真的吗?所欢欣喜地抬眸,眼底闪着惹人怜爱的点点泪光。
谢璧彻底被蛊惑,卸去了浑身的防备,捧着他滑腻的小脸,作势就要吻下去。
所欢眼中情意不变,一直握着金簪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抬起
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寒意彻骨。
利器入肉的闷响融入了青楼的淫词艳曲中。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所欢情意绵绵的眼睛眨了眨,不去看近在咫尺,全然没预料到他会出手,还保持着亲吻姿势的谢璧,而是再次看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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