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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第10节

高似云与他二人颔首示意,由立门两侧的丫鬟推门,踏入,那陈旧的声响已惊扰了屋里的人。

她怔然弥望了一眼床榻上了无生气的人儿,与低伏席边的公主,将汤药交付于桃儿杏儿,便匆匆逃离了。

张大人的人马从山谷中寻到冯素贞是在事发后的第三日,那时,也是站在这门口,向屋里望去,那双青葱玉手已彻彻底底被染上了红色,血r_ou_间混着砂砾,狼狈得不成样子,稍稍靠近半寸步子,便眼底酸痛,目不忍视。

她们的过往,高似云不甚了解,只听过一点风闻。

传说中,驸马是个文武双全却倒霉的人儿,做了皇帝的女婿,娶了野蛮的公主,受尽折磨;过了小半年,又说她二人是举案齐眉、鸾凤和鸣的;到了最后,江湖中盛传,她们是情同姐妹,对冯素贞而言,再难还公主的情深意重。

现再看来,她心中多少也有了答案。

入了夜,高似云再次前往送药,至窗前,屋里的对话传了几分入耳。

“……便留这吧,公主……”

“回宫后,我与桃儿定有办法向皇上交代的。”

“是啊公主,放心留着吧,后事……

无需担忧,会安然无恙啊。”

两个丫鬟一来一往,言语间是呜呜咽咽的哭腔,公主却半句也没说,沉默了许久,高似云在廊外候着,直至确认里屋再没声响传来,方才叩门而入。

“高姑娘……”桃儿擦擦泪,歉笑上前接过托案,“让你见笑了。”

“无碍,人之常情。”

公主扶起冯素贞上身,接过桃儿手里的药碗,一勺一勺,悉心喂其咽下。

较之今日上午,公主已平静了许多,却是那种认了命,绝望的模样。

她受着那般压抑的氛围片刻,便退出了,正瞧见廊道那头小安乐跑来,与她问好一声,遂跑进了屋里去。

那孩子的到来应是触到了公主的柔软处,她放下药碗,紧紧将那孩子搂进怀里,抚拍着背,轻念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公主好不容易收去的泪水又决堤了。

高似云将门拉上。廊道尽头,冯父正踱步走来,到了跟前,只听着屋里的声响,并不打算进去。

“既然公主醒了,便让公主陪着吧。”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疑问,冯父答道。

从林公子那儿听说,桃儿杏儿那两个丫鬟随京城的人马赶到妙州,是受了什么旨意的,见那时她凝重面色,想来定是缓和余地稀微的重旨。

高似云这般猜测,却不料,离别来得竟是那般的快……

翌日,当她再次前来冯府时,行色车马已在望不到头的长街上排得老远。

鞍马之上的张大人面色晦暗,抿着僵硬的嘴角,其身后,公主方从门阶款步而来,轻提罗裙,欲上到马车里。

“闻姑娘!”高似云挤过人群唤道。

公主应声望来,一点短暂的生机浮现她眉间,遂推开阻拦的侍卫,奋身朝她跑来,喑哑着嗓音道:“等冯素贞醒来后,帮我告诉她,等我。”

“请一定告诉她,让她再等我一会儿。”

她神情很是坚定,像是下了什么深刻的决心。

高似云愣然点头,却见公主神情一瞬愕然,顺其视线回身望去,是夫人花白的发髻。

夫人应是对上了公主的视线,正慌忙离去。

“我走了……”

“一路顺风,闻姑娘。”

车马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宅门里,冯父颓然叹一口气,背身朝厅堂走去,高似云亦跟去,进到府里。

旬余日后,当冯素贞终于醒来时,冯府早已空荡冷清得很。

往日受了她恩惠的邻里听闻此消息,皆上门送些家常的吃食来,户限为穿,热闹了几时辰又平复岑寂,难听闻声响。

她颓然坐在户堂一侧的老爷椅上,失了魂似的不知望着哪处。

“怎么就下床来了?”高似云端着药碗从厨房走来。

“我也该出来走走了。”

高似云清楚记得,在她睁眼那刻,迫切追寻着已回了牢笼之中那人的眼神,以及知晓现实之后,眼中泛滥的落魄与悔恨,何等深刻。

在那些人物离去后的当夜,冯父跪了她,跪了她一个向来卑微的后辈,说道只愿儿女平庸无恙过一生,即便享不了天伦之乐,也不愿她再踏足那块是非地,哪日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向她死去娘亲交代?

是为她瞒住天香的托付,为她忘了那不足月的短梦,即便再不成婚,作个平凡的市井大夫也是极好的。

“近半个月了吧……”冯素贞引颈望去厅堂屋檐之外高远的苍穹,似回忆着久远的旧事,“自她离去起……”

“先喝药吧……”

她总归是想说些什么当做安慰的,可一想起冯父的乞求,又觉得无论说任何话语,都是良心不安的,便只端上药来,将话题涩涩岔开。冯素贞却并不接过,牵起嘴角,嘴边自顾自地念叨:

“她就这么走了,甚至不愿再见我一面……”

“关于天香的事,这几日无论我如何询问,父亲总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望向她,“高姑娘,你告诉我好不好,其中所瞒之事,即便她真只为躲我,我也……”

“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她便似受了晴天霹雳,又似清醒了一般,怔然许久,失神地问:“当真……”

面对冯素贞的乞求,她不禁有些心虚,握着热碗的手指紧了紧,启唇,话已到了嘴边,遂又咽下,将汤药轻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念道“当真”,便出了厅堂。

而后,她再没去过冯府。

她的不忍心教她无法再坦然面对她,亦不知该如何编出几句妄语,滴水不漏地将其哄骗了过去。

她是骗不得她的,即便眼见她起高楼,眼见她宴宾客,最后还眼见她楼塌了,在高似云眼里,冯素贞始终是那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绝世驸马、少年丞相。

(二)

初夏,这江南地终是落了梅雨,整整旬日,绵绵不断,一点没停息的意思。

这y潮的天气也顺势带来了夫人身上大大小小一系列毛病。

她不过寻常人家,再养着体弱多病的夫人,着实是困难,这几年,若无冯素贞伸出援手,哪撑得到如今。

今日,又与父亲因夫人的问题起了争执。

望着父亲气急走出茅屋的背影,她颓然坐回椅子,夫人从里屋探出脑袋,佝偻着向她走来。

高似云连忙迎上,搀扶上夫人嶙峋的手臂,静静听着她絮絮几句宽慰的话语,并不作声。

夫人已时日不多了。

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消磨得所剩无几。

夫人曾说起过,那遗孤,是她此生唯一遗憾……

或者说,是活着的念想吧……

月底,端午将近,冯素贞于府邸修养几日,待身体恢复了几成,其父便遣散了张绍民留下的数数下人,拾掇拾掇搬回了药铺。那一纸房契收起,他好好藏着。

现,她的身体尚劳累不得,以此理由,冯少卿将她困在二楼房内,除非不见一点血痂,不然不许出门,且担去了家里的大活儿小活儿,听不进她半点说明与解释。

他这是想困着她,直至她断了对那人的非分之想为止啊。所图之事何等的显而易见,相互分明是心知肚明,相觑之时偏又避重就轻,不愿牵扯半句。

端坐在案桌前,望向窗外,檐下的芭蕉雨落得断续,shi意未褪,夹杂迟疑的脚步声,将停。

推门,来人是高姑娘,娥眉倒蹙,似心事重重。

“来了,”她停下搦管研朱,莞尔一笑,轻扬下颌一指不远处的椅子,“坐吧。”

“你知道我会来?”

“这黄梅雨日日不停,夫人的身体可还受的住?”

冯素贞字字说得轻巧,听闻者却迥然,惊愕反问:“你知道?”

高似云未曾料想,将她辛辛苦苦瞒了三年,竟一点无用。

“小安乐的生父,我哪有不调查的道理?”冯素贞慵懒靠上椅背,“只是不知,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这般小肚ji肠。”

东方胜是害得她家破人亡没错,却也救了她一命,且因她而死,两相抵消,哪能还有再怨恨于他的道理。高姑娘会因此顾忌,怕是那时走得匆忙,并未听闻此消息吧。

“从未得到,总比得到又失去来的好,夫人走到这步,我怕她再受了打击,能够远远望着,已是恩惠。”

“是嘛……”

“夫人时日不多了,既然你知道一切,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她正色道,“我知晓你始终是挂念着公主的,又放心不下家里的一老一少。

我可以替你照顾,了却你的后顾之忧。”

冯素贞沉默了……

不求富贵,但求安稳,那孩子的身世,可以的话,便瞒她一辈子罢——这是师傅临前对她嘱托。

小安乐是东方家私生的遗孤,什么父不详,自然是假的。听闻师傅的后述,是那年师姐前往京城参加一位师兄母亲的寿宴,却不巧碰上了东方胜那位纨绔子弟,来来回回,且与他纠缠了上,最后,因何缘由闹得不欢而散,身怀六甲回了湖广,落个积郁成疾,难产而死的收场。

“那是夫人这世上最后的亲人,算是我求你了,就让她陪夫人走过最后一段日子吧。”

见她久久不答,高似云等得心急,扑通一声便跪了她,望着她,泫然泪下。

冯素贞视之,愣了半晌,忙上前扶起,左右思量,终是点了头。

师姐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即便师傅未曾提及,她左右也猜中了其中始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是她还不清的罪孽。

抑或,那时前往京城同时写一封信回湖广,让日后前往京城的师姐知晓她还有一个师妹可以投靠,便没了往后的那些丧事了吧,而小安乐,也不必顶着无父无母的标签过活。

苦雨泠泠续又落着,高似云留下天香所托的几字,走入了溟濛细雨中。

其实,前两日李兆廷有来趟与她喝几口酒,那时,父亲所瞒的任何她尽数从他嘴里听闻了,却并不动作,她是在等着,等着高似云寻上门来?

夜里,小安乐已睡去了,她寻到柜台前的父亲去。

而冯少卿似也看穿了她的心事,黧皱的眉目露出几分颓然的笑意,背过身,踱步到柜旁,摸摸索索,寻出一纸信笺,颤巍巍递到她手上。

“是公主留下的信。”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短短一句,她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将其入目,遂绽了笑颜,拂起衣衽,朝老父磕下三个响头。

几滴水色染上了她膝前的青石地面上,愕然顿住动作,引颈望去,老父敛目背身,以衣袂拭目。

“虽知晓定是拦不住你的,爹还是做了这般多余的事儿,”他自嘲笑道,“可是怪我了?”

“爹……”

“我也别无所求,不留遗憾,平安归来罢。”

说罢,便破去红烛的光影,上了楼。

第27章 但长相聚

(一)

蟠青葱翠的院落,天香托腮呆坐其中,望着虚空,一动不动。

自那日离了妙州起,公主便日日如此,独独留r_ou_身在深院,浑浑噩噩,不见灵气。身后两侧的丫鬟说是司空见惯,却总归是良心不安的,即便公主如何强调非她二人之过,亦无用处,只愧意增长尤甚。

在她那无一点光彩的眸下,连给予的微薄的一点顺心都显得徒劳。

“公主,林大人前来拜访。”

“把她轰出去,本公主不见。”天香淡道。

林景年这一趟正称了桃儿杏儿的意,这么一位乐天的主儿,定能教公主不再y郁,方眉开眼笑,见了转机,听闻公主的后话遂又慌了神,忙道:“公主,便见一见吧,说不定林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呢?”

“是啊公主,您这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是个事儿啊。”

“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公主前两日不还刚进了宫么?”天香反驳,“再说,就她那有官无职的闲人,找我能有什么急事?”

“自然是天大的急事。”

未见其人,先闻起声。林景年阔步行来,落座天香相向位置,熟落地遣散了玲珑婢女,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总是习惯“擅闯”公主府。天香不悦斜睨一眼来人,呷一口热茶,遂掷玉盏于石桌上。

茶水飞jian了几滴,林景年瞧着那人脸色,知晓其心中余怨尚未褪散,便收敛了顽劣。

“我刚从张大人那儿来。”

“是么?”天香微怔,凝睇着清苦的茶面,追问:“伤势可有所好转了?”

“见轻许多,已能下地了。”

“……”

见对面之人有所动容,林景年指尖摩挲着杯沿,忐忑道:“张大人有一事托我问公主。”

“何事?”

“可还怨他?”

刹那,缄默入侵。翠碧的茶面受熏风微漾,转瞬无痕。天香垂目斟酌着该如何回答,耽误良晌,轻笑几声,“不怨。”

“已不怨了。”

妙州的那一场灾祸,张绍民自认失职,回了宫中当日便向皇帝请了罚,左右权衡,罚下八十杖刑,休养几日,其间,未曾相见,或有意而为之吧,那时天香亦不愿见他。

“至今日,那人的伤该是已经好了才是,生龙活虎的,为何怨他?”

“当真?”

见林景年神情质疑,天香笑得颓败无奈,向后靠去,引颈,透过指尖刺眼的光亮望去苍穹。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

“许是被妙州那一场美梦冲昏了头脑,才会让我忘了,即便不出那一场意外,梦余,我终究还是得回到这儿的,不过期限提前罢了。

是我当初应允了皇兄,往后余生再不生非分,才得了这短暂的三宿梦。”

“又怨得了谁?”天香深深叹道,引得几缕笑意愈发破败,“怨天公?还是怨我自己?”

一旁林景年静静将其听闻,语罢,遂又陷入了沉默,噫噎语塞,半句言语断断续续卡在喉间。

“那……那往后……

有何打算?”

“打算?”

“……”林景年点头。

“有的吧……”

在回京的路上,她几乎盘算了一切,欲趁着夏苗的混乱逃之夭夭,仔仔细细,甚至连其中细节也并不放过。

在那日见到皇兄之前,她是这般下了决心的。

可一遭谈话过去,她却着实没了底,不知自己是否还尚存着一点勇气与冲动。

送走林景年,天香又入了趟宫。

穿过层层赤色的宫阙,她再次见到了皇兄——那位算得年轻却也算得苍老的皇帝。

不过这么些时日不见,她已觉得有些陌生了。

御案之上,东方由校的脸色尚未恢复,虽已入了夏,却披着锦氅,在笔墨奏折之间轻咳几声,“来了……”

“皇兄……”天香脚步游移着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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