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无陵歌 作者:水在镜中

第10节

宁舒皱眉道:“苦节又来瞎掺合了。这人素女经练傻了,功夫虽高,行事却不走脑子,全凭一己喜恶。姨母当年与她无冤无仇,却被她认定是放荡毒妇,从湘西一路追砍到终南山……”

韩旷摇头:“她……她说得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提。”

宁舒叹气:“智者九对一错,要被人当作愚人。蠢人九错一对,却要被旁人认成聪明。说到底,局外之人无关痛痒,自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便是惹了麻烦,那也是旁人的麻烦,决计殃及不到她自己身上。”

堂中那苦节师太仍在侃侃而谈:“依我看,这事如今已经很分明了。女儿家为了自己的终身行险避走,你段辰和华山派生恐丢了颜面,这才大张旗鼓地四处寻找。诸位细想,这段少侠本是少年英才,那叶小姐则是个大家闺秀。世上纵然难有十全十美之事,但若非忍无可忍,哪个闺阁女子会做出私自出逃这种事呢。保不齐,还有些更坏的事,大伙儿不曾知晓呢。你华山派自诩名门,可也出过不少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太久远的不提,就说当年那无盐剑韩零露,弑师弑友弑同门,寡情绝义,六亲不认,正邪两道被她一柄快剑杀了个遍,你华山派居然袖手旁观,其人至今未能伏诛……”

宁舒惊奇道:“韩师叔年轻时竟这般厉害!”

韩旷摇头:“有些是旁人瞎……瞎传的……”

“那不是还有另一些么……”

韩旷点头:“没错。”

宁舒会心一笑。

“……还有那玉面狐宁舒,叛出你华山师门,自甘堕落,拜入了合欢教门下。其人 y邪狠毒,妖冶放荡,大行采补之术,受其害者不计其数,也是至今未能伏诛……”

韩旷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宁舒。

宁舒察觉,清秀的眉眼弯了弯:“苦节口才真好,说得我都信了……你瞧我做甚?”

韩旷盯着他翘起的唇角,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随即转过头去:“你……你就不气?”

宁舒无所谓道:“江湖上还传我身有媚毒,后庭带钩呢。说得好像我能瞧得上他们一样。你笑什么?”

韩旷摇头:“我没笑。”

宁舒眼睛眯了眯,嘟囔道:“嘴硬。”

却听那苦节狠狠地把宁舒编排了一顿,随即话头一转,意味深长道:“华山派武功不同寻常,门中向来有结伴修行的传统。听说段少侠当年与这位玉面狐,可是形影不离,同起同卧的师兄弟呢。据说叶家比武招亲那日,玉面狐被高手围攻,本该落网。可一对上段少侠,人便从容地跑了。段少侠,可有这回事?”

宁舒心中一沉。

第40章 上

此言一出,段辰便闭上了眼睛:“我……”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叶夫人厉声打断:“今番大家群聚于此,本是为了菱儿的事。为何你句句所言,都是在针对我华山派。苦节,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苦节在江湖中辈分高于叶湘,被这样当面驳斥,登时恼羞成怒:“我问段辰的话,他又不是哑巴,如何轮到你来替他作答?”

叶夫人冷笑道:“我是他师父,如何不能代他回话。那宁舒本是娼妓之子,我门中长辈本着好生之德,救他一命,带回山上抚养。可他本性下流,屡教不改,已在多年前就被逐出华山派了。至于后来种种,只是他一人之事,与我华山派全无干系。辰儿身为师兄,早年碍于门规,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本分,又有什么不对了?”

却听韩旷低声道:“师父……”

叶夫人并不理会:“我华山派受其连累,已非一日两日。今日我便当着诸位同道的面说一句,我华山早已没有宁舒这个弟子。此人与徐紫雾一路货色,邪魔外道,人人可诛。若有人得而杀之,代我华山派清理门户,我派必上下感念……”

段辰拳头紧握,突然低喝一声:“师父!”

叶夫人皱眉:“怎的?”

段辰一字一顿道:“当年之事,多有不明之处。掌门已发话,要将宁舒带回门中问责。我华山派规矩,自家门户自家扫,绝不假手于人。还请师父……不要忘记。”

叶夫人面色数变,终于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辰儿,门中规矩,你记得是很清楚的。”

段辰低声道:“是。正因记得清楚,从小到大,并不敢丝毫有失。”他不再看向叶湘,而是抬头冲苦节深施一礼:“前辈方才问我宁师弟的事。不错,我与宁师弟当年曾一同修行。是以他误入歧途,我自也难逃罪责。至于叶小姐……”他抬起头来,向堂中环视了一圈:“我与叶小姐之间并无婚约。蒙叶少卿抬爱,本不该相拒。可我另有旧情未了,此番厚爱,也只能辜负。只是如今叶小姐不知所踪……”

叶夫人厉声道:“辰儿!你在浑说什么!”

段辰沉默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与叶红菱之间,并无婚约。”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堂中又是一阵喧嚣。

叶夫人勃然作色:“婚姻大事,长辈做主。辰儿,你失心疯了么?”

段辰摇头:“当日在叶家,我已讲得明白。待叶小姐平安无事,我自会回戒堂领罚。”

叶夫人牙关咬紧:“好,好,好。辰儿,我且问你,师父从小到大对你如何?”

段辰低声道:“心血倾注,爱逾亲子。”

叶夫人眼中泛起了泪:“没错,便是我的昭儿,也不曾得我如此多的看重。这并非出于私心,乃是为了整个华山派。”

段辰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弟子无能,蒙长辈错爱,只怕担不起这份重担……”

叶夫人面色稍霁:“门中上下都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笑了一下:“年轻人经事不够,便是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可自愧的。待菱儿……”

段辰闭了闭眼:“师父,我所言句句肺腑,你为何总是不信?”

叶夫人皱眉:“有些话,不必在此时讲……”

段辰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除非您向诸位前辈言明,我与叶小姐并无婚约。”看见叶夫人神色,他苦笑一声:“我知道,离了此地,多半我仍是拒绝不掉这个婚约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妨趁此机会,讲个清楚。师父,我自幼无父无母,在山上长大。你待我极好,可也极严厉。霍师叔则对我很是厌恶。我曾问起自己的身世,可长辈们都说不知。掌门有次与霍师叔交谈,被我恰巧听到,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华山派一个大对头的儿子。我从此诚惶诚恐,循规蹈矩,生恐有一丝一毫做得不好,惹人厌弃。可是……有些事实乃天性使然,非人力能改。我浑浑噩噩这许多年,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自己。师父,你说宁舒违背门规,其实我也同样犯了诸多戒律。他不配做华山弟子,其实我也一样。这些年,我始终想问。既然同样犯错,为何他要被逐出山门,我却能不受半点惩罚?”

宁舒在窗外听着段辰一字一句,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既有这般深情,当年为何只顾自己惊慌失措,将我弃于洗心洞中?约好一同离开,又为何迟迟不来?就算这其中有些误会,可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中并非全无踪迹。他熟知我行事,若是有心,如何找不到我?当年我在寒樵斋中被人凌辱,他到底知是不知?……”

越想越觉心痛难抑,几乎想要转身离开。

冷不丁肩上一暖,却是韩旷将自己揽入怀中,飞快地蹲下了。

宁舒兀自在发怔,却听那人耳语道:“别做声。”

只听孟连山的声音肃然响起:“为何?自然因为,你叫了十几年师父的人,其实不仅仅是你师父。”

叶夫人冷漠的声音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孟门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连山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叶夫人一片慈心,确实令人感动。”

第40章 下

这事委实太过令人震惊,一时间众人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有那谨慎的,当下对孟连山脸色不大好:“孟门主,这等事可不是乱说的。叶女侠素有清名,你这样一说……这样一说……”

孟连山摇头道:“慈母之心,那是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让儿女诸事顺遂的……此事,原本是一件私事。我作为外人,本不该讲。只是……我近日得知了一件极要紧的事,事关我武林安危。若因私心瞒之不提,将来眼看诸位武林同道受难,心中恐怕要愧疚不已。”

有人问到:“究竟何事?”

孟连山道:“是关乎合欢教的一件大事。我听闻徐紫雾近日练功出了岔子,魔教为求稳妥,便开始打点起他的身后事来。众所周知,这教主之位,多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徐紫雾偌大家业,自然不想便宜外人,便想寻找多年前离散的儿子。他虽不曾成婚,但多年前曾掠一女子入教双修。那女子后来被她义父救走,很快与人成亲。未过数月便诞下了一个麟儿……”

叶夫人脸色越来越白,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在场众人中有年长的,对昔年诸多事都有所耳闻。当即有心急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这段辰实乃……”接下来的话便不好当面往下讲了。

也有人不信:“此事事关重大,空口无凭,总得有个证据。”

孟连山叹气道:”这桩旧闻,是我细查合欢教时,意外从星宿宫那里得来的消息。虽说他们并非正路,但众所周知,苏氏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不会有错的。”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薄薄的青竹片,顶端刻着二十八宿的星图,正是星宿宫传讯的印信。

这一下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再看那叶夫人摇摇欲坠的模样,便是不信的人也不得不将信将疑了。

有那冷静的,仍然维持着几分谨慎:“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便是此事为真。可……父子二十几年毫无干系,与路人又有何不同。徐紫雾隔了这么多年又将人提起,这实在不合常理。”

孟连山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这些年魔教瞧着如日中天,实则内部忧患重重,后继无人。徐紫雾一旦身故,各门各派自然都有一笔血债要讨。段少侠二十余年受华山派教养,武功人品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徐紫雾这步棋,依我看来,是想借华山派的声望,为魔教谋一条出路……”

话音未落,便听叶夫人嘶声道:“孟连山!你血口喷人!我……一生清白……从未……从未……”言语间神色几若癫狂,忽然抽出宝剑,一招绝崖千丈,气势决然,向孟连山劈去。

没想到始终呆立在旁的段辰仿若大梦初醒,一招移花接木从旁递出,眨眼间竟卸了叶夫人手中的宝剑。

叶夫人惊怒欲狂:“辰儿!”

段辰握着剑,声音抖若三秋寒蝉:“师父,他……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叶夫人摇头:“不!不!”

段辰眼眶通红:“我爹……我爹当真是那合欢教主?那我算什么……”

叶夫人哭吼道:“不!你爹是名门宗师,磊落侠士……”话一出口,神色由悲转惊:“不……别问了……没有这种事!好孩子,姓孟的一派胡言,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孟连山神色愧疚:“叶夫人,我孟某人并非故意同你为难。只是我几次传信与你,你却并不理会。一个人的私事与私心再大,终究不该大过武林同道的安危……合欢教手段既毒且多,其中不乏控制人心神的方法。我如此做,也是为了段少侠着想……”

段辰咬牙道:“孟门主这话说得好不仁义。你若当真对我满心好意,为何不直接同我说?”

孟连山叹道:“能交至你手上的消息,怎会不被你师父先行看过?”

段辰一呆。

孟连山摇了摇头,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边堂中众人混乱一片,堂外听者也是目瞪口呆。

宁舒原本正在伤心,眼下太阳x,ue突突乱跳,满脑子颠七倒八,几乎思索不能:“段辰是徐紫雾的儿子?姨母与徐紫雾当年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段辰便不但是我师兄,还是我名义上的兄长……姨母要杀了徐紫雾,就是要杀了段辰的亲爹……可叶夫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霍师叔听上去真是冤得很……可叶夫人又说徐紫雾不是,那么到底谁才是……她管段辰管得这样严厉……段辰为什么姓段?南诏段氏有人在武林中行走么……各门各派里有哪个高手姓段么……”

正是一脑袋浆糊时,忽听韩旷道:“我们该走了。”

宁舒兀自在发呆:“去哪儿?”

韩旷冷静道:“回静观堂。”

宁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

韩旷点头:“孟连山走了,正好进去查探一番。我瞧……瞧你师兄那样,一时半刻,怕是无法让孟连山开口了。”

宁舒向堂中望了一眼,只见四下里仍旧一片混乱,各种争吵指责之声不绝。段辰扶着叶夫人,木然垂首,仿佛入定一般。孟连山仍旧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韩旷,只见那人神色平静,内心便也平静了许多:“你怎么这样无动于衷?”

韩旷淡淡道:“我们来找线索,若只顾着听人y私,便和堂中人一样了。”

宁舒点头:“没错。”

于是两人悄然起身,再次往静观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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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上

行至一片茶田时,韩旷忽然停下脚步。宁舒疑惑道:“怎的了?”

韩旷望向不远处的一间竹院:“药堂似乎没有人。”

宁舒立刻会意。二人蹑手蹑脚地走近,果然只见一个守门的小弟子靠在门上打瞌睡,鼻下还有个小小的气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饶是宁舒正在满腹忧虑,见状也忍不住在腹中窃笑。

韩旷见若未见,只身潜入院中。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宁舒好奇道:“你拿了什么?”

韩旷给他瞧,是两个吹筒和一瓶药粉。

两人回到静观堂。楼外守着两个弟子,堂中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犬吠。韩旷与宁舒绕至堂后,将迷药从缝隙吹进堂中。过了一会儿,楼中果然一片寂静。两人蒙了口鼻,仗着轻功绝佳,从楼上进入堂中。

静观堂上下两层,布置倒很寻常,不过就是些竹器桌椅之类的,也未见有什么贵重的。宁舒心细,在窗边柱子上看到几处陈旧的刀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韩旷瞟了一眼,低声道:“那年……刺杀不成,留下的。”

宁舒安慰道:“如今你的功夫比那时候可好多啦。非我胡说,现下你的虞渊刀再出手,这半层楼只怕都要塌掉。”

韩旷摇摇头,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去。

二人细细翻过,实在没见到有什么可留心的东西,于是又往下去了。

一层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个寻常的厅堂,空荡荡的。屏风边上有一只牛犊大小的猛犬,正趴在地上,已经被药粉迷倒了。

韩旷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了一圈,往屏风那里去了。宁舒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绕过那只大狗。

屏风后头不过就是一张罗汉床,并一只百宝架。架子上空空的,只放了几卷书和几套茶具。

宁舒摇头道:“这人倒也是绝了。一面汲汲营营,一面过得这样简朴。按说想要名利的人,事实上最终所求未必都是名利本身。有人求财,有人求色,有人求无上权力。他这般不择手段,想来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可是如今瞧瞧,好像单说求声望也是讲不过去的……“

韩旷冷冷道:“你是六尘不染之人,怎会懂得恶人的心思。”

宁舒闻言有些惊奇:“六尘不染?你说我?”他噗嗤一笑:“想不到,韩师兄你也会讲笑话。”

韩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只细细看起这处的家具来。宁舒随他一道,在那罗汉床边仔细摸索。只见窗边有出圆形雕花似乎比旁的的地方光亮些,像是被人常常摩挲过。宁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没见有什么反应。韩旷也瞧见了,却将手覆盖上去,用力拧了一下。

只听机关轻响一声,那罗汉床向上翻起,露出床下幽深的台阶。

两人面面相觑。韩旷回身拉开了多宝阁下头的柜子,在里头找见了一只烛台。他低声道:“下头不晓得有什么,你还是留在上头吧。若是一炷香后我还不上来,或是有人过来,你便合上机关,自……自行去外头躲一躲。若是情况危急,就不……不必管我了。”

宁舒皱眉道:“你说什么胡话。这岛上的人没几个待见我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也要凶多吉少。快快下去,瞧一瞧赶紧上来便是。依我看底下多半是些金银财宝,要么就是他捉到的人……”

一言及此,心中忽然一动:“你说叶小姐,会不会在这下头?”

韩旷摇头:“我……我下去了。”说着举起烛台,走入了密道。

宁舒在罗汉床边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韩旷出来。可屏风外的狗却开始发出细小的呜咽声——迷药毕竟是给人用的,对狗未必同样那么有效。正着急的时候,听见楼梯下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韩旷扛着一个人,爬了上来。

宁舒瞪大眼睛:“叶小姐?”

就在这时候,屏风外的狗叫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绕过那狗,往楼上逃去。那狗虽仍然无力站起,到底是醒了,开始吠叫起来。

两人方上了楼,便听见楼下弟子的喊叫声:“是谁!”

宁舒叹气:“果然天下最好的迷药,还是合欢教的倚玉。”

韩旷一手扛人,一手拽着宁舒,从二楼窗子飞跃而下。

两人飞奔许久,终于将追兵甩脱,才慢慢停下脚步。宁舒去看那叶红菱,只见她衣衫皱乱,面色灰败犹如死人,所幸衣带倒是还完好地系着。探手去摸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宁舒一慌,又去摸她手腕,也是空空无脉。他无力地垂下手,心中难过:“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韩旷困惑道:“什么来晚了一步?”

宁舒恍然:“她没死?”

韩旷点头:“她是被喂,喂了龟息丹。那丹药能保人七日假死,血流气息都弱到极处,你摸……摸不到脉,也是正常的……”

宁舒转忧为喜:“是啦,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说着又去摸叶红菱心口,心脉虽然极缓极轻,但确实仍有生机。他抽出手,将叶红菱的衣衫整理好:“她经脉比常人要弱,只怕醒来后要虚弱一阵子。”

韩旷皱眉道:“我若没记错……这……这是华山派的丹药吧?”

宁舒被提醒,也沉思起来:“没错……这丹药贵重得紧。门里地位高的长辈,也不过一人一颗而已。便是我当年身在内门,也是没有的。还是太师父后来将他自己的那一丸给了我……”他摇摇头,决定先考虑要紧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药丸的,现在带到孟连山跟前……”

韩旷摇头:“你也瞧见了。孟连山惯会借力打力,颠倒黑白。我们即便将人带过去,只怕也无人会信。且……且你的仇家多……”

宁舒思量了一下:“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先等人醒来,再做打算。此处不甚安全,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韩旷点头:“我记得后山石洞下有一处暗渡,备了两只小船。我们这就过去。”说着重新扛起叶红菱,两人悄无声息,往石洞去了。

第41章 下

或许是因为岛上大半的人都在大堂里瞧热闹,宁舒与韩旷走得还算顺畅。白日洞庭湖上渔船不少,他们的小舟混迹其中,任谁的眼力再好,一时也是分辨不出的。

宁舒望着君山岛的方向,犹豫道:“你说,若是段辰手上当真有孟连山捉人的证据,待大家找到地下室,瞧不见人,岂不是糟糕。这样一来,你我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韩旷摇头:“你,你想多了。孟……孟连山断然不会带人去那个地下室的……”他叹了口气:“那下头,把柄可是太多了。”

宁舒好奇道:“下头都有什么?”

韩旷道:“你猜得没错,金银财宝。但许多并不是普通的金银财宝。别人门派里丢失的重宝,经卷……庙堂中人的印玺。叶……叶小姐被绑在一个角落,是那下头唯一的活人……”他若有所思:“……我看到叶小姐时,还……还以为那下头也有其他人。可是找了一圈,只有她一个……”

宁舒摇头:“孟连山行事隐秘,捉人大概不像徐紫雾那般容易。且活人不像死物,捉来了得吃喝拉撒。他要忙着算计别人,还要练功。君山好歹明面上是个正经门派,他门里的弟子多半也不知道掌门的真面目。这样一来,自然无法像养牲口一样在那下头养着许多人……叶红菱身份特别,经脉也特别。于练功,会对他大有助益;于旁的事,也是一件极好的筹码。我猜他是还没想好要将此人如何用,又或者一时还没来得及用。”

韩旷慢慢道:“又或者,是一时没法用……”

宁舒看着呼吸全无的叶红菱,思索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把那药丸吃下去的?”

韩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叶小姐回到湘y,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依照宁舒的意思,自然是找个机会,将人交还回华山派手中,然后两人一起往湘西去。可韩旷却主张留在此处,静观其变。

宁舒知道他的执念所在,闻言不禁叹气:“可是万一此间的事没完没了,该当如何是好?段辰聪明归聪明,可却是个规矩人。华山派上下都是那个样子,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掣肘颇多。我猜他并不完全知道孟连山的真实面目,不过是心怀疑虑,加上手中握着些证据。可是眼下华山派被人挖出了这么一件陈年旧事,坐镇的叶夫人没了信誉,段辰纵有分量足够的证据,眼下也不够用了。这一场热闹,最终很可能变成孟连山祸水东引的契机。到时候合欢教和正道两下受创,他便是当仁不让的正道魁首了……”话到这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韩旷,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y影:“按你的功夫,如今自然杀不掉他。我们纵然能带着叶小姐跳出去作证,他想来也有法子将黑的讲成白的。到时候你我百口莫辩,保不齐还要被他借刀杀人……千想万想,这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所以我们留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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