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清楚,所以有偏见, 这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 有无数人或站在原清濯的立场、或站在原榕的立场蓄意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动摇分毫。
这世界上没人有资格介入他们、离间他们,就算要吵要打、要和好要反目,要亲密无间, 要兄弟阋墙,那也该由他们一起做决定。
也因此, 原榕一点儿都不怪朋友对他过度关心一块手表的事表示疑惑。或许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一件合他心意的装饰品, 但是对原榕来说却意义非凡。
现在华一鹤成了第三个明白这块手表意味着什么的知情者, 不论如何,原榕都不想因为他人的失误放弃寻找。
目前的阶段性成果是华一鹤主动道歉, 并且承诺一定会帮他继续搜集线索,但在如何处理叶缈的问题上, 两人依旧没有达成一致。
于是便有了客厅里吵架这一幕。
高考完本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刻, 大好时光用来吵架实在是不应该。原榕觉得好友太死脑筋了, 暂时听不进去话, 他无力地妥协:算了算了, 今天请你来我家是做客的, 还是高兴点儿吧,其余的改天再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原家的门忽然开了。
原清濯面沉如水地走进来,不经意看到饭桌前坐着的华一鹤,他微眯起眼睛,充满敌意地审视着坐在属于自己位置的少年。
清濯回来了?快帮忙端菜,今天榕榕同学来家里吃晚饭了,你帮着招待一下。
原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来了,妈。
原清濯换上拖鞋,把外套挂在玄关处,边挽袖子边向餐厅走,路过餐桌旁时,他听见华一鹤礼貌地打招呼:濯哥,晚上好。
嗯,你好。
原清濯停下来敷衍地笑了笑:是榕榕请你来的?
华一鹤点头。
高考结束后你们一直在一起?原清濯敏锐地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华一鹤还是回答了:基本上是这样。
果然。
原清濯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当然,他对原榕这种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候还能控制下自己的脾气。
按理说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可原榕总是会把与他有关的事打上不着急的标签,不论是男是女,是大是小,只要是原榕的朋友,原清濯永远比不上。
这小混蛋就是被惯出毛病了,他就是仗着原清濯舍不得动他。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是两人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原清濯都没有动手教训过他一下。
坐在桌前的华一鹤还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误会。
吃饭前,原榕终于在厨房和原清濯碰了面。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原榕有点儿心虚,却还是主动开口:那个今晚你叫我去小家干什么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没什么,原清濯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我原榕想了想,随后言简意赅地总结,老师叫我去准备学校成人礼的活动,还有,和朋友一起抓了一个贼。
原清濯点头,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乎。
多年的经验告诉原榕,他这副样子不大可信。
于是原榕试探性地说:我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有什么事我们过几天再解决好吗?
说完,他还凑上去拍了拍原清濯的胳膊,态度略显局促。
原清濯的视线从面前的汤盅里收回,偏过头来看了原榕很久很久,须臾后,他才慢悠悠说:好。
原榕松了口气。
饭桌上,原爸原妈没敢问儿子考得怎么样,于是一腔热情转移到华一鹤身上,把各种信息盘问得一清二楚。当他们问起家世时,华一鹤三两句大致概括了家里的产业,这下直接把他的身份信息暴露了个彻底。
石城的豪门就那么多,华家这个稀有的姓氏更是独一份。原爸反应了几秒钟,随即温和地笑笑:原来是华家的孩子啊,听说你是独生子,爸妈对你的希望很大,平时看得也很严,今晚你来做客爸爸妈妈不会担心吗?
华一鹤的脸色不大好看。
一旁的原妈见状立刻在桌子下面踢了丈夫一脚,连忙找补:爸妈担心也是正常的,独生子女都有这些烦恼,你可别听你叔叔乱说,也别把这件事放心上。要我说生两个才是头疼,认真起来根本没法管,原榕这孩子就是放养长大的,平时也就他哥爱管管他,我们对他也没多大要求。
埋头吃饭的原榕哼道:虽然没出息,但我也挺听话的呀。
坐在他斜对面的原清濯停下筷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华一鹤接腔认真地说:原榕学习进步很大,我觉得他考上重点不是问题,还是挺有出息的,阿姨您放心。
原清濯薄唇紧抿,闭了闭眼。
废话,这还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说?
时间就在这微妙和谐而尴尬的气氛中流走,饭后,原爸原妈嘱咐原清濯把同学安全送回家,原榕生怕华一鹤说什么不该说的,临送出门时三步一回头,紧张地给华一鹤使眼色。
这副表情落在原清濯眼里活脱脱就是依依不舍,他迈开长腿挡在原榕面前,压制住心底的烦躁,冷声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走在最前面的华一鹤停下来,不解地回头打量着兄弟二人。
原榕还是有点不放心:我能跟你一起送他吗?
原清濯挑眉,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能。再舍不得也没用,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知道了吗?
一直等人走远了,原榕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原清濯就是有病!
和华一鹤找表的事儿还没解决,第二天又有新的烦恼冒出来困扰着原榕:学校成人礼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高考结束那天下午,校教务处的老师特意找到他,希望他能和校乐团的几十名高三同学组成一个小型管弦乐团,在结业仪式上给所有毕业生表演曲目。一开始原榕以自己学艺不精为由拒绝了,但耐不住老师再三邀请,要不是王钦川及时敲门把他拉走,那个老师能一直拽着他说到天黑。
原榕曾经参加过学校的校庆晚会,在管弦乐团里承担长笛的角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在那么多人里被老师看中,不过仔细想想,当时叶缈不也是以见到他在校庆晚会演出为由才博得他信任的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最后一次为学校同学表演了,辛苦一下加加班也没什么。
这些天他每天早出晚归,按时去学校参加训练,只有中午才能抽出几个小时吃饭休息,隔三岔五还要额外跑去石大给原清濯送饭。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原清濯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放着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好吃,非要让他大老远跑去送啊??
石城大学距他们所住的别墅区很远,坐公交要接近一个半小时,地铁稍微快一些。原榕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这所大学的豪华气派程度震惊到了,一想到原清濯能上这么好的大学,心里就止不住的羡慕。
今天中午也是一样,他提着午饭穿过大学入口,走过零散结伴的人群与校内的树林湖泊,径直站在原清濯宿舍楼下。
掏出手机给混世魔王发了条消息,对方隔了半分钟才回复:等着,还没下课。
原榕提着袋子百无聊赖地躲在树荫下等。
还没到正式吃午饭的时间,校园内四处游荡的学生不是很多。路边偶尔走过三两个女生,悄悄观察着他。
原榕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没有脏东西啊。
几个男生穿着红色篮球服从他面前经过,一人手里拿了瓶可乐,看上去像是刚打完比赛回来。
这时,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在他面前停下,伸出手指疑惑道:诶同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
原榕指了指自己,不解地说:你肯定认错了,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啊,你不是石大的啊,那个人不好意思地说,那真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