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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如拧着指节,神思恍惚,“我并不知当年家中灭门的细节……”
哪怕她恢複了记忆,所知的也只是那些恶徒闯进宅邸,她爹爹同来人说的那些话。后她为谢让挡了一刀,失血过多之下,意识逐渐模糊,能记得的事情并不多。
“当年嘉宁派人灭门时,她的人也没能有活口回去,所以嘉宁查探后,以为她的人与沈家同归于尽,并不知晓你还活着。更无人在意,京中沈家多了一位孤女。”
谢让为她解答着,他紧盯着沈晏如的神色,末了,又极为不自然地补了一句,“这些……是二弟告诉我的。”
沈晏如掐着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白晰的肤上当即浮现浅浅红痕,她驳杂的心绪亦如划过的痕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谢让。
即便当年谢让亦不知这些恶徒是嘉宁所派,但事后她被藏起来,让嘉宁没能察觉她的存在,这些定都是谢让的功劳。
如今谢让已不再强调他救过她的事实,反是顺着她错误的记忆,将她欠下的恩情归于了谢珣身上。
心底的愧疚酿就得愈发浓重,她几番欲言又止,想要对他说——她已想起了这些事的真相。
谢让瞧出了她的心绪不平,但他以为是提及了她家中悲事,她难免会为此伤痛。
他轻声安慰着她,如同道出郑重的承诺,“不管发生什麽……我会同你一起到最后,到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忽听沈晏如唤了他一声,“兄长。”
那柔软的嗓音略有消沉,眼见她面色忧郁,谢让的举止亦随同她小心翼翼起来,他声线放缓,像是怕不慎揉碎碰坏了什麽,慎之又慎,“怎麽了?”
沈晏如翕合的唇几度无声。
她侧过头,不再去看他情切的眼,“没事。”
***
沈晏如最终没能将谢让赶走。
与其说她赶不走他,不如说谢让总会变着法子找借口留下来。
今日是他伤势未好,不能禁受马车颠簸,故无法回府。
明日便是天寒雪大,门前大雪阻去道路,无法回府。
后一日,沈晏如问及他为何不上朝,谢让言之他前些日公务处理得勤快,皇帝甚为满意,允他告假在家休养。
沈晏如忆及她此前听闻的零碎传言,她不禁心里嘀咕着,这分明是把大理寺的活阎王送到她家里,并且赖着不走了。
不仅如此,她的侍卫阿景被谢让言之功夫不到位,若将来遇到嘉宁,阿景难以护全她,是以谢让吩咐白商,为阿景安排了特训。
彼时沈晏如环顾着院落里唯余她和谢让二人,谢让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了他脸上。为此,沈晏如半日未有理他,谢让急得下厨做了满桌她喜食的菜肴,哄了她一整天。
是日,趁着雪消天霁,院落里金光泼洒,沈晏如抱着洗好的衣裳,準备于架处晾晒。
谢让遥遥瞧见了,下一刻便三两步抢过她手里的木盆,“说了多少次,这些粗活我来就好。”
沈晏如态度极为强硬,抱着木盆不愿撒手,“不行。”
她可不愿再让自己的小衣和亵裤出现在他手里。
湿湿嗒嗒的衣裳滴着水,淌了一地。
沈晏如自是抢不过谢让,她欲松手之时,鞋履踩着的地面尤为湿滑,她整个人不受控地往谢让身上扑去。
恰逢半掩的院门被人推开。
“沈娘子,你家郎君在……”
邻里孙大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抱着沈晏如的男人——不是她的夫君。
第77章 共处
院门处堆积的残雪不时落下, 孙大娘冒着寒风赶来,冰碴子覆满了其破旧的棉衣,她怀中正抱着前些日阿景好心借予她丈夫的冬衣, 欲将之归还。
隔着几步距离, 孙大娘杵在屋檐下, 望着搂过沈晏如腰肢的陌生男子。二人身形交叠,仿佛如胶似漆, 她攥着冬衣的手颇为局促, 一时不知该是去是留。
沈晏如当即从谢让怀里抽身而出, “这是我家郎君借的衣裳是吧,我来收好便是。”
这街巷邻里和睦,住着的皆是老弱妇孺,鲜有出门, 白日里惯来院门大开, 她搬过来时为了融入其中,便随了大流并不掩门, 却未料到今时孙大娘进来会看到这一幕。
她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孙大娘抱着的冬衣。
谢让瞄了眼沈晏如胳膊环抱的厚厚衣裳,那瞧着便知是阿景的, 虽是心知肚明阿景是假扮沈晏如名义上的夫君, 但谢让听着她口中道出的“我家郎君”, 仍是觉得不爽。
尤其是她还抱着阿景的冬衣, 那衣裳经由她这麽一抱,定会沾染上她身上馥若幽兰的气息。谢让觉得,他应当让阿景再过遍水洗洗才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