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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低头思索了须臾,“似乎,那人叫白商?是他同我说,您在这前处的巷道里。”
沈晏如颔首,“白商人呢?”
阿景答道:“他说他先回府了。”
沈晏如顿时语塞,她侧过头看着阿景来的方向,无人而立的昏暗里,静得唯有枝影摇晃,她再番重複着话,“……他把他自己的主子扔在我这里,回府了?”
阿景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已确认,刘家宅邸被封锁,里面官兵都撤了,那个叫白商的,也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沈晏如思忖半刻,回过头看向谢让,命令阿景:“阿景,将他扶起来。”
墙头另一处,月色难抵的浓密树影遮掩下,连着一丝光亮都无法照彻。漆黑之中,依稀有着两对眼睛,幽幽盯着不远处的沈晏如与阿景。
白商正趴在墙檐上偷看巷道里的情形。
其旁跟着的暗卫低声在他耳边问道:“白侍卫长,咱们这样行得通吗?少夫人真的会把大公子带走?”
白商尤为笃定,“放心吧,少夫人人美心善,如今她对大公子再有意见,人命当前,她一定会把大公子带回去治伤的。”
话落时,白商生怕被沈晏如与阿景察觉般,他捏紧了遮掩身形的树枝,以免暴露行迹。
白商回想起之前,只要大公子受了伤,沈晏如皆会为大公子悉心照看。这些时日以来,白商为谢让心口处那道日益加深的伤势煞费苦心。
神医说,大公子再这麽折腾自己下去,迟早油尽灯枯,浑身的血都不够其流干的。白商为之心切着急,偏偏大公子什麽也听不进去,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劝说大公子好生养伤的,那定是沈晏如。
故他心想,今夜沈晏如的出现,正是他的大救星。
为了能让沈晏如带大公子回去疗伤,白商甚至“体贴”地把阿景放了回去。
毕竟少夫人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在此根本不可能拖得动大公子的身躯。将阿景放回沈晏如身处,正好能够让其帮忙把大公子带回去。
眼见阿景在沈晏如的命令下躬身搀扶起躺在地上的谢让,白商尤为满意地露出了笑容,旁处一道偷看的暗卫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白商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脸上,他擡手一并捂住了险些着急出了声的暗卫的嘴。
“把他放这里吧,明日巡守的官兵碰见了,或是他的手下寻到他了,自会带他回去。”
沈晏如吩咐着阿景将谢让拖到了巷道处的墙角靠着,待做完这些后,她带着阿景便要转身离去。
故暗卫见状,紧忙对石化般僵硬在墙檐上的白商说道:“这这、这怎麽行!大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统统都没命了!”
白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晏如当真将大公子孤零零留在原地,带着阿景走得越远,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巷道处的晚风徐徐吹拂。
“主子……”
阿景游移不定地唤了沈晏如一声,又再问道:“当真要将那人留在那里吗?”
阿景不知该如何形容沈晏如与这位谢家大公子的关系。
他在那奴隶贩主手下惶惶度日时,于市井看尽人心,此前阿景伤着谢让时,他看出主子出自本能的剎那反应是有几分心疼的。那样的心疼转瞬即逝,主子的神色很快便複了漠然,甚至一改往日的温和,对之不管不顾,这很异常。
抛开这层因由,阿景看出谢让伤得不轻,若真没人将他带走治伤,恐怕他今夜都没法挺过去。
沈晏如嗯了一声,她其实不信白商离开了此处,依着白商对谢让的忠心耿耿,若是瞧见了自己把受伤昏迷的谢让留在墙角放任不管,白商定会现身。
有着从前发生的那些事作梗,横亘在她和谢让之间,明晰这些事的白商会如此放心地离去,把谢让交给自己吗?
“咳咳……”
寂寂无声的巷道里,一声虚弱的咳嗽穿过沉静的夜,是从那阴暗的墙角传出,单是听着,便能知悉咳嗽的人身体的无力与脆弱。
鬼使神差的,这声咳嗽好似生出了看不见的长长触手,就此抓住、绊住了沈晏如的脚,让她继续往前的步子也渐渐变得迟缓起来。
“主子,那人受的伤不轻,应是有着内伤。”
阿景在旁再次出声提醒着沈晏如,不论这其中缘由如何,阿景深知,如若今夜沈晏如没能把谢让带走,导致了谢让在此不治身亡,依着主子柔善的心性,即便当下她心如铁石,事后定会悔恨。
衣摆轻轻挪动的速度已慢了下来,沈晏如略有踌躇地往着前方缓缓行着。
墙头上的白商已预备从浓影里跳出现身,他揪着旁处的暗卫正欲奔向巷道角落里时,忽的发觉前面的沈晏如回过了头,白商忙不叠又再扯着暗卫的衣角藏回暗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