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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清明,她回想起那夜的疯狂,她到了最后已是哑不成音,甚至是谢让持着香胰子为她清洗时,她连胳膊都擡不起来了。夜色浸没的烛火里,她疲惫地阖着眼,几近是沉沦在他的索取之中,一次又一次地丢弃掉自己。
短暂的沉沦是最为致命的毒药,清醒过后,只有无尽的痛苦。
沈晏如睁开眼时,男人宽阔的胸膛近在眼前,她发觉自己正缩在谢让的怀里,面容埋进了他的肩窝。
她本能地生出抗拒,伸出手推开他,急忙拖着沉重的身子与他分开。
谢让并未在睡,他就这般依着她轻若无力的力气,往后退着身,他起身凝视着她慌张惊恐的面容,沉静的面容未再有一丝涟漪。
如同收起爪牙的兇兽,藏起了可以一口咬断她脖颈的锋利所在。偏偏沈晏如心知,这不过是表面平静的假象,他更像是暗自蓄积着汹涌的深潭,内里处处充满着危险的意味,而她正悬于水边,随时会被这深潭掀起的巨浪吞没。
旋即谢让又再去案边倒茶,随口搭着话,“我让伙房去备点吃的。”
沈晏如不做声,衣下不适的感官仍未彻底消散。即便没有对镜相看,她也能知晓自己身上各种羞耻难堪的痕迹,青紫不一,遍布在难以啓齿的地方,连着唇都有些红肿。
那些痕迹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她背叛了谢珣。
谢让端着茶盏至前,“若是没有胃口,穿好衣裳,我带你去梅园走走。”
沈晏如没有接过,她盯着谢让点漆似的的眸子,虚弱的嗓音问道:“不能离开这里,是吗?”
谢让不置可否,“你想去别的地方,我也可以陪你。”
沈晏如听出弦外之音,并非是不能离开这里,而是不能离开他谢让。
她恹恹地打翻了他手中的茶盏,“我不想喝。”
咣当声里,温凉的茶水溅落在他的衣摆,沾上点点水痕,茶盏碎落在地,谢让瞥了眼地上的残片,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适逢白商在屏风外恭谨喊着,“大公子,依照您的吩咐,药已经放温了。”
沈晏如看着谢让端着药碗步步走来,心底的抗拒昭彰,她别过头,“我不喝。”
她死死盯着锦衾上的花纹,双手攥紧着被角,不肯再擡头看他一眼。
却听他的脚步声越发的近,锦衾上男人置下的影子极为浓重。衣衫摩挲的微响回蕩在二人之间,沈晏如晃眼之时,只见谢让已坐于床榻边缘,那修长有力的指节伸来,下一瞬捏住了她的下颌往上,强行让她的目光正对上他。
沈晏如只觉颌骨处有些生疼,她半眯着眼,望着谢让覆着冷霜的面容,脊背霎时升起一股寒意。
谢让低垂着眼,她面容尽是怯惧,因他而生的怯惧。
他忽觉这样也很好,比起她不会看他一眼,比起她反複退避抗拒,至少眼下她这样怯惧的情绪,是因他而生的。
就像那一夜的占有,那一夜只属于他的时刻,她恨也好,厌恶也罢,至少那时她的所有,是属于他的。她恨声一遍遍喊着“谢让”,狠狠咬在他的肩头,轻吟着由他攥在怀里的时候,她的心绪都是被他调动的,这些,都是他从前克制之时得不来的。
沈晏如正欲挣开他的束缚时,谢让俯下的面容已逼近她眼前,紧接着,他的唇畔蓦地贴合在了她的唇上,苦涩的药味从他的口中渡来,溢满她的唇齿。
她从未喝过这麽苦的药。
浓浓的药味呛在口鼻间,那苦涩衔着热意,从舌尖涨开布满整个舌根,一霎占据了所有的味觉。还带着他侵占性的咬弄,让她不得不接受这等苦涩。
眸底不知觉地泛起泪,沈晏如的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咿呜之音,她奋力推却的手被他不留情地抓住,谢让不曾停下,自顾自地以这种方式喂着药。
而察觉男人捏着她面骨的指节更加用力了几分,沈晏如毫不怀疑,若她再试图抽离抗拒,自己的下颌就会被他轻易捏碎。
不多时,那碗药见了底,沈晏如始觉身上一松,谢让放开了她。而下颌处的疼痛尚在,唇齿间浓郁的苦涩亦还在,这样不适的感官像是在反複提醒着她,她抗拒他的下场。
悲苦横亘在心头,沈晏如擡起头,睁着水汽茫茫的眸子,“谢让,你又何必如此?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要走。”
却见谢让面无波澜地问:“你想去哪里?”
沈晏如听出,这句发问的语气极淡,谢让根本没有想知道她想去哪里的意思,不论她说出什麽样的答案,谢让都不会放她走。
饶是如此,她依旧静静望着他,坚定答道:“没有你谢让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