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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明彻,越过窗棂,勾勒出妆台前独坐的婀娜影子。
沈晏如已出神坐在此处良久。
今早醒时,她本是一团糨糊的脑子,在忆及昨夜那个梦的零碎片段后,猛地清醒了过来。
惺忪的睡眼就此受了一激灵般迅速睁开,沈晏如紧紧抓着自己的被角,难以置信。
她怎、怎的能做出这样荒唐的梦?
她和谢让……
沈晏如仓皇地呼了口气,这样有悖人伦的关系竟被她放到了梦里,还行了如此亲密之事。
她仿佛一眨眼就能回想起梦里芳菲尽头,男人潮热的呼吸淌在她的侧脸,那道薄唇移近,覆在她的唇畔……
思绪轰然倒塌,浑身血液像是须臾之间尽数倒流至了脸颊,滚烫无比。沈晏如只觉呼吸滞涩起来,她忙不叠掐断脑海里仍在延续的画面。
这委实太过于荒唐!
她晃眼便看见了放置在案上的两件物什,左处的是姜留赠予的护身符,右处则摆放的是谢让相赠的匕首。她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场梦里的场景,将思绪蔓延至昨日她生辰时发生的一切。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昨夜的反应太过于奇怪,追溯起姜留送来护身符时,她也没这样思绪牵绕,久久难平。
独独见到谢让时,她本能地感到欣喜。
这种心绪,确实是能够用欣喜来形容。
否则她怎会对着他所赠的匕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些遍、爱不释手地把玩在手里?连着他教她如何使用匕首,她都听得半字不漏。
这样的兴致,早就高过了她仅仅是因为“拥有了一把匕首”而欣喜,她能察觉到自己因为谢让的出现、因他专程为她做了把匕首而欢喜。
还有在伏鹿山上,她凭着自己的力气杀了人后,见到谢让的那一刻,她的心从恐惧变成了安定。好似在谢让的身侧,她就什麽也不用怕,他身上熟悉的安神香、他宽阔的后背,种种关乎他的所有都让她安下心来。
这种感觉在她自家中祸事降临后便不曾有过。
就连沈晏如自己也才猛然察觉,那日夜惶惶不安,惊心着自己又将流浪至何处的心绪,早在谢让的相伴下一点点消亡无声。
所以她不再想着报完仇就赴黄泉之事,她不知不觉地依靠着谢让,依赖着谢让。
沈晏如擡眼看着妆台上新换的铜镜,那镜面完好胜旧,她仰起脸,对着镜定定看着自己。
却觉鬓边惯戴的白花,有些刺眼起来。那花身被日光照得白晃晃的,别在乌泱泱的发丝间,极为瞩目,往下是自己一身惨白的素衣,皆呈现在镜面里。
沈晏如觉着自己的双眼有些涩疼起来,像是有沙石掉入了眼珠子里,磨着、硌着她的眼,她如何也去不掉那细碎的沙石,难受至极。
只一须臾,沈晏如撇开了铜镜,阖上眼不敢再看。
近日,她已很少想起谢珣。
即便有着报仇这一事时时记挂,促使着她不敢忘恩,她也少有再主动想起谢珣。
为什麽?为什麽会如此?
难道……难道她已是对夫兄谢让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42章 躲避
沈晏如猛地睁开眼, 她颤着手拂开了案上的匕首,将之弃于视线之外。
匕首脱离了她的视野,虽是不再看见这物件, 灵台里的回忆却是续连映出。
从初识谢让, 他在灵堂里的相助, 再是大火里冒死相救、细心上药,他看似冷情又无微不至, 体贴她的各种心思与情绪, 后多次救命与照顾, 早已数不清、算不尽。
可以说,谢让待她的好,她挑不出一丝毛病,反而在这样的过程里, 她渐渐依恋上他。
这样的猜想似是被证实一般, 如浪潮汹涌袭来,顷刻间扑在她的胸腔, 掀起百丈,向来沉静的心绪就此崩塌。沈晏如狠狠咬下唇瓣,利齿用力的疼痛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 她当即站起身, 却是浑身发软得往后跌了几步。
她越是确定自己动了情, 就越是害怕, 越是慌张,更越是觉得自己荒谬。
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沈晏如抱着自己的头,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拍打着, 试图把这样称得上龌龊的、肮髒的思绪赶出脑海。她恨不得自己的手可以破开皮肉与头骨,硬生生地从灵台里取走这段生得畸形又扭曲的感情。
她怎麽可以对自己夫君的兄长, 动了那样的心思?
如今这样的心思破土而出,甚至顺着回顾从前谢让待她的好,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蔓延,汹涌之势难挡。沈晏如自认,她再也无法回头。
她千不该万不该,让这份埋藏在积垢里的心思窥见了光,然后恣意发芽生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