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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睨了眼白纸上的名单,“是。”
沈晏如抿了抿唇,“若以我作饵,将我知晓秋日宴的秘密一事散布出去,对方会上鈎吗?”
她本是谢珣的妻,凭着这层关系,谢珣的秘密被她所知也不足为奇。届时消息传到兇手耳中,兇手为了灭口对她动手,她便能引蛇出洞。
却见谢让目光沉然,低声问出的话像是浸了数寸霜雪。
“你不要命了?”
沈晏如觉着屋内气氛陡然冷了些,她连忙解释道:“敌暗我明,如今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幕后之人,想要得知兇手身份,这是最好的……”
话还未完,她听闻轻微的断裂声响传来。
“咔嚓——”
循声之时,得见谢让正是把着案台边缘,那沉黑的木料被他徒手捏断,破开的木屑刺入了他的虎口里,很快冒出了殷红的血。
他仿佛不觉疼痛一般,冷冷问着她,“沈晏如,你忘了你的命是怎麽保住的?”
沈晏如望着他怔了神:“正因为我记得,我才要给珣郎……”
木刺扎得愈发的深,血色覆满指缝与手背,谢让的眼神锐利如锋。
她真的记得她的命是怎麽救下来的?
她伏在他的后背,对他相许的诺言、温声徐徐说的种种,她真的记得?
谢让抑制不住心底的不甘,声线压沉,“你真的记得?”
这一声质问像是牵引的绳索,拉扯出她的记忆。
沈晏如只觉灵台蓦地刺痛起来,模糊的画面再度浮现,那道背影挡在她的身前,轮廓渐渐清晰。
第35章 心绪
“你真的记得?”
一声质问落下, 沈晏如便什麽都听不清了。
她只觉着疼,好疼好疼。
头骨里像是刺入了数不清的银针,在她的脑海里肆意搅动着;更像是有人用着铁锄, 狠狠凿着她的额角, 一下接连一下, 几近要把她的头砸成碎块,或是碾成齑粉。那被瞬时唤起的画面也就此中断, 什麽也想不起来。
她抑制不住地痛吟出声, 更是有着想要满地打滚的沖动。
这次的疼痛比之此前还要剧烈, 短短须臾,沈晏如觉着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竟是生出想要将整个头颅切下来的念头。
她真的记得?
那残缺记忆里的那张脸,她真的记得是什麽模样?
沈晏如回想着, 却是惊惶地呼着气, 拼命摇着头。
不,她不记得。
她从来没有看清过那张脸是何模样。
心底的疑问就此浮出水面, 既然不记得,她怎麽就如此笃定救她的人是谢珣?那是否代表着,她可能认错了人?这样的猜测犹如最重的一记敲击, 狠狠打在了她的头颅。
还未及细细深究, 她的神思已陷入混乱, 疼痛占据了所有感官, 沈晏如眸中盈热如涌,止不住地潸然。
她只记得那场噩梦降临时的绝望,记得那些像要把她胸腔撕碎的情绪。
其余的, 她根本不记得。
越是努力去回想,头骨撕裂的疼痛越是厉害。
浑噩之中, 沈晏如也不知自己的后背抵上了什麽,冰冷僵硬,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缩,想要无限度地退至身后,仿佛这般她就能够逃离出那样痛苦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沈晏如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她本能地蜷缩成了一团,指节死死抓着他的衣衫,好似这是一根稻草。
就像……那时一样。
谢让正抱着浑身发颤的她,将她放至大红的床塌上。
青丝淩乱,落在她惨白的面容处,与着分不清的泪与汗尽数黏腻成一道。此刻她躺在榻上,宛如破碎散开的琉璃,被他一块又一块重新拼接粘合。即便瞧着再度完好,那些裂痕却是如何也无法修补。
他向来极稳的手,竟在发抖。
门外急促的脚步越过屏风,白商和钱嬷嬷先后赶了进来,见到沈晏如的模样后皆是惊声问道:“少夫人怎麽了?”
谢让回过头,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话。
“回慎思院,将书房柜架第三格的药取来。”
“去打盆热水。”
……
沈晏如只觉脸处有一张热帕在徐徐擦拭,从额角至脸颊,再到下颌,为她舒缓着疼痛。不多时,一带着薄茧的指腹挽着她的鬓发,摩挲得很痒,那指尖顿在她的眉眼良久,又轻轻掠过面庞。
虽是头处的疼痛渐渐褪去,但她的眼皮过于沉重,浑身如同虚脱一般,半分力气都提不起。
她回想着头疼发作之前的事情,似乎,她与谢让发生了争执。她还记得,夫兄的脸色难看至极,那双眼冰冷得可怕,像是有一股极度的情绪欲从他的眸底挣出,犹如被惹怒的头狼,欲猛然扑来咬断她的脖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