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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的身份没有暴露。
却未见,谢让望着她的眸子深如漆夜。
她本就是仓皇躲进被窝里的,又藏了良久,此番她尽数推去身上压沉的棉被,显出了她稍有不整的姿态。发髻早已松散,淩乱的青丝耷在窄肩与雪颈,本是严实的衣领也敞了几分,还有衣裙往下,褪了一只罗袜的莹白赤足……
烛火幽深,晃动的光线勾勒出她惑人的身形,像是夜里勾人心神的精魅。
谢让只觉心底沉积的欲望又再被掀起涟漪。
忽逢赵世青的嗓音打断,“欸,我东西落在这儿了——”
赵世青直直入了屋,方拿到遗落在案的令牌,擡眼时声音戛然而止。
昏昏的视野里,谢让正立于榻边,而榻上层层叠叠的棉被旁,女子腰间的裙带垂落,素净的衣裙衬出一双秀长的腿,摇着明光,姣好而曼妙。
第28章 和谁?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赵世青忙不叠以袖挡面,还未及他多加遐想,他赶紧退出了客房, 并极为体贴地带好了门。
沈晏如僵在了床塌上, 待听清了赵世青所言, 才知他误会了什麽。她甫平複了的心跳又加紧了不少,也不知那赵侍郎有没有看到她的模样, 她和夫兄共处一室的秘密有没有被撞破……
忐忑之中, 只见谢让折身把门闩带上, 反複检查了这房门不会再有人推开后,沈晏如才稍松了口气。
夜色悄然而至,屋外隐隐传来打更人的声响。
谢让吹熄了烛火,照着此前的约定, 到屋内东侧的地铺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 她于榻上辗转的动作格外清晰,棉被摩挲的响动, 床塌细微的嘎吱声,尽数掠过他的耳畔。
谢让出声问:“睡不着?”
沈晏如自是没有心思入睡。
她想着今日窥听到关乎谢珣的事,忍不住问:“兄长, 珣郎他……”
谢让打断了她, “未查清真相前, 多思无益。”
昏黑之中, 他听她似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让睁着眼,望着夜色里的虚无,“若是有朝一日, 查到了兇手的身份,你想如何?”
沈晏如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会亲手杀了他。”
她如今还茍活于世, 不就是为了报答谢珣的救命之恩吗?为谢珣报仇,这是迟早的事。倘若连这一点她都不能做到,或是不敢去做,她有何颜面去见地底的谢珣?更是愧对这些年爹娘对她的教养。
谢让再度引出另一种猜测:“倘若,兇手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人……”
沈晏如仍道:“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窗处透过的夜影又浓重了几分,寒风掠过,摇晃在无声的叹息里,两人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谢让久久未搭话,就在沈晏如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他又发了问。
“你杀过鱼吗?”
“没有。”
“杀过鸡吗?”
“没有。”
“杀过任何一个带血的东西吗?”
“也没有。”
……
谢让没再继续问下去。
为何就敢杀人呢?
因为谢珣。
那是这世上她最在意,甚至为此而活的人。
沈晏如蹙起眉,问道:“兄长是不信我吗?”
“信。”
谢让虽是这样答着,那看不见的黑暗里,他的眸底沉澱的温度渐渐退散,附上了一层薄冰,幽深而不见底。胸腔里一度难禁的欲望就此停息,像是被置于了寒冰里,一切的一切,尽数埋于深雪中。
他只觉自己可笑。
明知答案,他为何要问下去?
而他,究竟是信她的勇气?还是信她对谢珣的心意?
白日里她对他的好,只是一场梦,触之即碎。是他以不仁的方式强行得来的,犹如用欹折的树枝搭建而成的高塔,看似高耸入云,实则摇摇欲坠。
***
翌日,金光绽晴,街巷各处的积雪较之前时又薄了不少,屋檐的雪水顺着青瓦落下,连成断续的清透珠子,洇湿着门前台阶。
有了赵世青昨夜的打扰,沈晏如担心她与谢让同住的事暴露,故趁着一早,天还未明,客栈里尚无人在,沈晏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及谢让估摸着时辰下楼,堂内往来人影错杂,迎面走来的伙计朝他笑了笑。
“客官,歇得可好?”
伙计惯性打着招呼,转而又将眼弯成了缝,感叹道:“您夫人对您可真是贴心,昨日那姜汤她守着煮了好些时候……”
谢让稳步前行的步子忽有一滞,连着伙计后面说了什麽都没再听了。
他回想起昨日她提到那碗姜汤时,言行似有忐忑,并不自然。
她做的?可为何她不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