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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门前的青年男子话落时,他已举止自然地入内朝谢让行了一礼,“没想到真的是你。”
谢让回过身,对这来访的男子应道:“赵侍郎。”
这人是为刑部侍郎赵世青,此次亦在公主府林苑宴会名单之中,半道遇雪住在了这小镇客栈里。只是赵世青来得不是时候,谢让心知,若非他的注意力尽在自己身上,怕是榻上的沈晏如还来不及藏起来。
值此时候,赵世青提脚就要往屋里走,但见谢让没有让开路的意思,他奇道:“谢少卿看起来不太方便?”
谢让淡淡擡起眼皮,“有什麽要事吗?”
他近年奉旨查案,和赵世青交集不算少,虽说朝中官员皆道这赵世青是个只顾公务不识人情的愣头青,但没想到赵世青还真的径自走进他的客房,丝毫没觉得不妥。
“正不巧啊,真有紧要的事和你详谈。”赵世青先是环顾了四周,又再神色俨然地强调着话,“事关——令弟。”
谢让目光一沉,旋即他微微侧过头,察觉沈晏如已是藏好,且他更为知悉,沈晏如最想迫切得知的,即是赵世青口中之事。
“进来说吧。”
房内,沈晏如藏在重重棉被下,自是听到了赵世青所言。赵世青这人她在林苑上见过,还同他斗过茶,她捂着被子,不敢暴露半分,而一提到谢珣,她下意识绷直了身,凝神静听。
之前谢让未曾透露更多关于谢珣身死的消息给她,除了那害谢珣病发的毒。
沈晏如问过神医,毒是下在喜宴的酒里的,且是只存在谢珣的酒盏里。毕竟婚宴上的宾客衆多,若有人同谢珣一样身患暗疾,早已中了招。
可沈晏如始终没有任何头绪。一来她不明兇手的动机,二来,即使参与婚宴的宾客皆有嫌疑,但他们出身权贵,她没有法子去调查他们。
如今有了关于谢珣的消息,沈晏如如何按捺得住心绪?
被窝外,屋门被合拢的声响传来。
赵世青道:“我得来消息,令弟在大婚前,曾数次与一人会面。”
谢让眉梢微挑,“何人?”
赵世青摇头:“尚不得知。”
谢让回想起,谢珣在大婚前,对他并不像从前那样相近。以往在府上,谢珣最是缠他,素日里听来什麽、得来什麽,谢珣都会第一时间去他的慎思院分享与他;每每碰上棘手之事,谢珣皆会找他做帮手。
后有一日起,谢珣不再至慎思院,日日早出晚归。他以为这一切只是沈晏如之故,二弟不敢坦然面对他的刻意回避。
但倘若……谢珣生前隐瞒了什麽事不愿让他知晓,那当时他的异常举止便能说得通了。
又听赵世青续言,“据我调查得知,那不知身份的神秘人,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沈家,京城的那个沈家。”
被角掩住了烛火,视野昏黑里,沈晏如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赵世青口中所言的沈家,自是大伯所在的本家沈氏。据她所知,谢珣不曾与大伯家的谁有什麽往来,他生前此举,委实说不通。
难道,谢珣还藏了什麽秘密?
……
临了赵世青将离,立在门扇边,他蓦地瞟到了榻边落下的两只绣花鞋,那鞋小巧玲珑,面上绣样複杂,瞧着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才有的,其旁一素白的罗袜软软地搭着,尤为惹眼。
而榻上,覆着的棉被正描摹出一人身躯。
“谢少卿,难怪你不接受这麽多女子的垂青,原来……”赵世青吞了口唾沫,“原来是金屋藏娇,另有豔福啊。”
谢让拧起眉,对他打探的目光有些不悦:“赵侍郎,这是我的私事。”
赵世青见好就收,摆摆手往外退去:“好好好,私事,私事。赵某就不多加窥探了。”
跨出门槛时,赵世青又凑近于前,低声问道:“那可否替我打探一下……你家那位弟妹喜欢什麽?我就问问,你弟妹改不改嫁是一回事,我这不也想了解了解?”
“她啊——”
谢让脸色阴沉,但依旧故作淡然,顺着赵世青满怀期待的眼神拉长了音。
“她喜欢我二弟。”
赵世青顿了顿,“我的意思是……”
话还未完,赵世青便被谢让锐利的目光一瞥,喉咙里的话茬被陡然噎了回去,断不敢再说出他想问的是沈晏如的喜好,非是喜欢什麽的话来。随后他只好硬着头皮,在谢让森森的注视下,灰溜溜走了。
待谢让回了客房,他步近榻边,对蒙头在被窝里已久的她道:“人已经走了。”
沈晏如始才敢从闷热的棉被里钻出来,她抓着被子尽数掀开,深深呼着新鲜空气,浑身亦放松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