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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留谢让拈着茶盏坐在案边,向来从容不迫的面色陷入了迟疑。
她逃走了吗?
那,她还会回来吗?
他修长的指节已是捏得发白,手背青筋纵显。
……
与此同时,沈晏如出了客房,她呼着屋外的寒气,适才身上的热意渐渐退散,指尖须臾就变凉了起来。
少顷,起伏的心绪逐步平複,沈晏如挼搓着衣袖,她瞄了眼身后齐齐排列的门扇,犹豫不决。
她……还要回客房吗?
夫兄受寒,她对此有愧,便把谢让带到了客栈,可没想到发生后面这麽多不可控的事。
沈晏如望着客栈内往来的人影,有些无措。眼下她无处可去,若是要知晓白商他们去了何处歇脚,势必要回屋问及谢让。故而不论如何,她仍需回到那间客房面对谢让。
只是她一想到适才那等尴尬场面……
沈晏如又打起了退堂鼓。
“这位夫人,天色不早了,需要点些饭菜吗?”
思忖之际,沈晏如只见此前招待他们的伙计步上前。伙计把抹布搭在肩头,乐呵地说着,“您家那位病着,正巧我们伙房今日所备的食材适宜,能做些驱寒养身的菜。”
冬日尚寒,沈晏如揉搓着渐凉的指节,恰逢旁处传来诱人可口的香味,她胃里空蕩蕩的感觉更甚。她忆及谢让病时极为反常的模样,怕是待她走了,依着他从前生病不管不顾的习惯,只会更严重。
心软之下,沈晏如应了伙计的话,点了好些小菜。又因迟迟不敢鼓起勇气回客房,她杵在屋外无事可做,閑来去伙房里做了碗姜汤。
竈台处,柴火燃起,升着炊烟袅袅,锅内沸腾的汤咕噜作响。
不多时,沈晏如煮好了姜汤,她提着锅勺舀了些许汤汁,放在唇畔轻吹着热气,再小小尝了口,估摸着味道合宜,她始才满意地放下锅勺。
但沈晏如没有把姜汤端回屋。
许是她对于自己做的东西不够自信,又许是她不愿让谢让知晓这是她亲手所做,各种道不出缘由的古怪心思驱使着她,沈晏如回房时,让后厨将饭菜和那碗姜汤一道端了上来。
满桌菜肴,皆是她精心挑选,不会过于油腻辛辣,适宜谢让这样的病人所用。
“兄长,我让厨子做了这些菜……和姜汤,你趁热把这姜汤喝了吧。”
彼时沈晏如心虚地盯着案上的饭菜,刻意避免自己去看那碗姜汤。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脸颊极易发红,明明大胆承认那姜汤是自己做的也没什麽,偏有着莫名的心思作祟,就这麽鬼使神差地撒了谎。
谢让本就对她还会回屋感到意外,见她依旧回避的模样,以为她仍在意之前泡澡时发生的糗事。但不管如何,她会回来,这一点便足以令他胸腔里生出兴意,是尝到了甜头之后,便不愿罢休的欲念,恣意膨胀。
“多谢弟妹。”
言罢他极为配合地端起碗,仰头饮着姜汤。
沈晏如便控制不住地偷眼看去,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着,她视线如何也挪不开来。那衣襟欲掩未掩,顺着锁骨往下,银线绣着的衣领截断了视野,余留不可见的暗影,蓦地让她忆及此前所见的热雾与水流……
她轻咬着唇瓣,强行让自己回过神,埋头吃着饭菜。
只听谢让的嗓音从对座传来,“我已把屋里东侧的位置收拾了出来,夜里铺上软垫,我便在那处睡。”
沈晏如当即擡起头,“这怎麽行……”
谢让盯着她朱红的唇,微张时显出其里莹白贝齿,虽是甫喝了姜汤,他仍觉口干舌燥。旋即他漫不经心地敛下眼,说道:“这屋里不冷,又有炭火,睡榻上,太热。”
沈晏如想起谢让所居的院子里常年不用炭火,上回她登门拜访时,还听白商说,是因为她至,谢让才临时吩咐管家拨了些许银丝炭到他的院子。
看来夫兄是真的很惧热。
她也没再多劝,用完晚膳后便折身整理着榻上的被子。
正当沈晏如抱着棉被,準备分给谢让时,忽听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呼唤。
“谢少卿?”
沈晏如登时心头一紧,呼吸滞涩起来。
此间正是伙计上楼收拾碗筷之时,当下客房的房门半开,一听着有相识的人来此,沈晏如自是心虚紧张——若此人闯了进来,届时她身为谢让的弟妹,却与谢让同住一屋的事便会被人发现。
故沈晏如想也未想地钻进了被窝里,抓起棉被蒙住了整个身子。
谢让自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他侧过头探去,只见她翻身藏进棉被里,匆促蹬掉绣鞋,罗袜半挂,另只光赤的足晃在榻沿,玉石般的趾蜷着,又紧忙缩进了被子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