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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敛下眼,心里竟是有些后悔昨日未能细细品尝那碗姜汤。
今时再无藉口停留在外,待驱车回府,他和她之间就只剩下了重重院墙相隔。
他也不可能永远模仿那等拙劣的作态,去博取她的怜惜。
正当谢让出了客栈,转过街角之时,一个脆生生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大公子。”
谢让偏过头,晃眼时见到了一抹绯红袄裙,来人扬着张白净的面容,正笑眼盈盈地朝他走近,他恍有一瞬以为自己碰见了沈晏如,待定睛细看,来人与她年纪相仿,也不过只有三分与她相似。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挪着步子同来人保持着距离,疏淡地应了一声。
沈芷兰朝谢让行了一礼,“小女子沈芷兰,晏如阿姊是大公子的弟妹。”
谢让已是移了视线,他认出这女子正是沈晏如大伯家的表妹。可适才沈芷兰含笑走来时,他却在想,若是她没能遭受家中祸事,她的脸上应当也是时时挂着这样的笑,她的脸颊两侧有着浅浅梨涡,笑起来是极为好看的。
只是她从不爱对他笑。
眼下他无心探究沈芷兰搭讪的缘由,举步欲走间,沈芷兰急急叫住了他。
“大公子且慢,芷兰是有要事相禀!”
谢让向来对旁的女子没什麽耐性,他本是打算对沈芷兰置之不理,然而下一瞬,沈芷兰道出的话让他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子。
“芷兰在这家客栈见到了阿姊,多日不见,本是想同阿姊叙叙话,却发觉……发觉阿姊居然与男子同住!”
谢让回过头,眼角陡然转冷,他打探着这位紧追不舍的女子,后者被他无形的压迫噎了话头。当下身处地街角并无旁人,他暗自环顾着四周,估量着方才沈芷兰的声音有否传至更远的人群里……
在知晓赵世青亦住在这个客栈后,谢让派白商查了客栈在住的人员记录,确保并无其余相识之人后,他才放了心。
可为何独独漏了一个沈家的沈芷兰?
那与沈芷兰同住客栈的,又是谁?
此番沈芷兰回过神,板正着声强调道:“二公子虽是故去,但阿姊身为谢家的媳妇,此举属实不妥,”
“若是阿姊与人私通之事被人发现,届时谢沈两家颜面尽失,阿姊也不会有好的下场。故芷兰宁可在大公子跟前背上揭发阿姊的骂名,也不愿见阿姊有悖妇道!”
谢让眼帘稍擡,“和谁?”
他听着她话中的字眼,觉得极为刺耳。
沈芷兰涨红了脸,“我……我不知。”
谢让紧盯着她,声线平然:“既是不知,又未眼见,如何定断?”
沈芷兰支支吾吾,“芷兰亲眼见阿姊满面通红,一副,一副……”
谢让冷不丁道:“你莫不是觉得,我眼盲心瞎?”
言外之意,若沈晏如真做了这等事情,谢让正是与其同行回府,会发现不了此间猫腻?而沈芷兰此番的做派,更像是在质疑谢让察人断事的能力,这才紧追着不放。
沈芷兰发觉谢让已是不悦,那目光如刃,寸寸碾在她的身上,似是因她动了怒,沈芷兰忙不叠嗫声解释着:“我,我没有……”
谢让折身离去,而沈芷兰仍不依不饶地高声喊着。
“大公子!”
挺拔的墨色身影渐远,沈芷兰只闻一带着冷意的嗓音传来。
“奉劝沈小娘子,谨记你的身份,勿要越界。”
半刻后,谢让行至回府的马车边,残雪堆积的小路旁,一摊贩正就着往来人群卖烧饼,随着摊贩掀起屉布,飘散的热气跃上屋檐。
那抹纤细的身影正站在烧饼摊前,细白的小指从鹤氅伸出,指着香喷喷的烧饼。
待她握着油纸包好的烧饼转身,与他长长注视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略微的局促附上她的眉眼,她当即垂下眼帘,碎步朝他走来。
“兄长怎麽这麽久才回来?”
沈晏如将手心里尚是滚烫的烧饼递向前,“我适才……瞧着好些人买这里的烧饼,就,就给你买了。也不知兄长吃不吃得惯……”
她买了两个烧饼,原本便是想着分食一个予谢让,但还没打好腹稿,谢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跟前,紧张之余,沈晏如一股脑地把烧饼全给了他。毕竟这等街边吃食,从前也就娘亲喜欢买给她,她并不知谢让是否会吃。
这般想来,她似乎不曾知晓夫兄的喜好。
谢让接过烧饼,触碰到她的指尖温热,不经意与他的手指交缠了短短须臾,于光天白日里极其隐蔽。
他颔首应道:“正好饿了。”
白商在旁暗自啧啧称奇,大公子不是从不吃这些的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