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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恨不得能在雪里滚上一遭,或是将雪水胡乱塞于口里解渴。

只是谢让仍自顾自地抱着她走着,沈晏如只觉身子如有千钧沉,难以动弹分毫。

沉寂夜色里,唯有她胸口加紧的搏动越发清晰。

咚咚、咚咚咚……

心髒骤然加速跳着,几乎是要从她的胸腔里破骨跳出。

适才见到的侍卫已消失于眼前,她窘迫地涨红了脸,提心吊胆地环顾四周,生怕再出现任何一人。

竹下重重暗影摇曳,像极了行经于此的人影,一点点摧折她脆弱的神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绷紧了身,恐慌不已。

不论出现谁,她都怕极了。

届时她百口莫辩,更是无颜去黄泉面见谢珣。

当下沈晏如无力思考谢让这样做的缘由,她心惊胆颤地瘫在他的怀里,仿佛漆夜里任何一处都藏了一双她看不见的眼睛,这双眼睛正盯着她与谢让,森然、冰冷,更像是在审视。

她迫切地想要遮住自己,却觉这双眼睛能够穿透万物,毫无死角,她无处遁形。

沈晏如想要逃,想要躲进屋子里,不为人所见。

她不该与夫兄这样亲密。

谢让自是能够察觉她的动作,她在反抗,在无声控诉,在退避他的所有。眼见她的挣扎,谢让觉得心口淤塞的闷气不知不觉又堵住了肺腑,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他就这般令她厌弃吗?

他担心她的声誉有失,夜半择了这样一条无人发现的小路,只要把她送到神医那里配制了解药,她就可恢複如常。往后他和她之间,除了那层因为谢珣才有的关系,再无其他。

谢让心想,哪怕是生人施以援手,带她去求医治病,她也不会如此抗拒。

就像那会儿他才从刀锋下救出不相识的沈晏如,她也曾毫无保留地信任于他,抓着他的衣角不曾有过退避。

此后谢让抱她回梅园的路上,她缩在他怀里抽噎着,各自身上的伤痕淌着血色,交融成温热的腥甜,她都未有推开他。

越是这样相较,谢让越是不忿。

他谢让的心当真一文不值,任由她肆意践踏、弃于泥泞里吗?他为她做百件千件、上万件事,也比不过她记忆里救了她的“谢珣”吗?到最后还不如这世间任何一个对她怀有善意的过客吗?

谢让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她真的以为,他的心不是肉长的,而是从不会伤心难过的铁石。

思及此,他箍着她的臂弯愈紧,牢牢地把她锢在怀里。

殊不知,沈晏如之所以这麽紧张急切,是把庭院里矗立的假山看成了值守的侍卫。

幽径深处,疾行的身影抖落月色。

彼时谢让熟稔地避开了院内的侍卫,叩响了后院木屋的门扉。

他垂眼看着怀里的沈晏如,她紧阖着眼,长睫轻颤,颊畔灼红之色尚未退却,她半张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没了力气折腾,此时极为安分。

也仅仅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够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沈晏如确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了,药劲翻涌于周身每寸沸腾的血液里,兀自把她残存的神智烧得一点不留,唯有体内反複烧灼的难耐,逼得她难受至极,想要叫喊出声。

可她发不出声,塞于血肉的燥热极其难耐。

一阵吱呀声传来,伴随着老叟不满的嘟囔声:“谢无争,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谢让上前一步,眉宇凝重:“她中了药。”

神医早在留意到他怀中正抱着沈晏如时,就压低了嗓音,他擡头瞄了眼沈晏如的面色,又挽起她的衣袖把脉。

待确认了症状,神医敛了几分神色,“居然是……”

身为大夫,他自是知晓□□,可这药竟被用在了沈晏如身上,便足以让他心惊。沈晏如孀居谢府,是为寡妇,若因此药失贞……神医想到这里,亦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谢让将沈晏如身上的氅衣拢了拢,步入了屋内,“可有法子解?”

神医掩好门,回头睨了谢让一眼:“急什麽?配解药不要时间啊?你当老骨头我耍戏法的?”

谢让背对着神医,悉心揩拭着她面庞的密汗:“她等不了。”

能早一分得来解药,她就早些减轻痛苦,不必这麽难受。

神医低头捣鼓着药草,仍嘀咕着:“我说你谢无争,从前也没见着对别人这麽上心啊?”

谢让低声道:“二弟走了,她没别的人可以依靠。”

神医的动作顿了顿,他转过身看着软身贴在谢让胸膛的沈晏如,沉吟半刻:“依靠……靠成这样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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