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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仅能想到,能够和自己这样亲密的,只有谢珣。
谢珣……她的夫君。
意识迷离之际,那双澄澈胜星的眼在自己的脑海浮现,总是情切地注视着自己。
悲恸从心底而生,沈晏如只觉自己是在梦中,她喃喃唤着他,“珣郎……”
她比谁都清楚,谢珣死了。
那满檐的红绸换作了丧幡,她的嫁衣也褪成了缟素,她只能年年烧着冥纸,在缥缈的灰烟里自怜自叹。
无人替她青丝挽,无人执手度阑珊。
沈晏如费劲擡起眼皮,想要看清谢珣在她梦中的模样,却是得来与谢珣截然不同的声线——
“看清楚,我是谁。”
谢让压抑的嗓音灼烈,他把她锢在臂弯,心底也似有大火烤灼。
他知晓,在她残缺的记忆里,救下她的影子是谢珣。
甚至在她伤神过头、双眼模糊之时,也把陪在她身边的人认成了谢珣。
他谢让从头至尾,不曾有过名姓。
就连现在将她抱在怀里,他仍然被她唤作“珣郎”。
她从来没看清楚过,也不曾看清楚他的心。
谢让攥着她腰的动作愈发的紧,他骨子里的不甘与痛苦亦浓烈,像是要挣出他这具躯壳,破开血肉,将所有所谓的理智与道义斩断,让他不计后果地、不惜一切地去强行得来她。
这本该属于他的。
这一切,本就是他的。
这样的感觉过于难捱,如同万千利刃,夜夜无眠时划开他的皮肉,深深刺进骸骨,一刀接连一刀,循环往複。得来的疼痛不曾消止过,反是被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下意识做出的一个动作,越来越剧烈。
谢让从未体会过这样的苦痛。
她什麽也不必做,只是不经意地牵动了连接他的丝线,他这具木偶就会被置于刀山火海里,万劫不複。
沈晏如终是看清抱着自己的是谁。
不是谢珣,是夫兄,谢让。
她惊慌中想要挣扎,那软而无力的手臂却只是贴在了他的胸膛,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更遑论推开他。
谢让抿紧的唇已是发白,他站正了身,一把携来衣桁上的氅衣将沈晏如浑身包住,随后他罔顾她的抗拒,抱着她往竹楼外走去,去寻住在后院的神医。
值此时候,他再怎麽被她搅乱心绪,也意识到沈晏如中了什麽药。所以她对他的迎合,非是心甘情愿,而是药物催发的结果,甚至在这一过程里……她把他当作了谢珣。
这场荒唐的闹剧,注定要结束的。
他没能放出潜伏在心底的困兽。
不甘也好,疼痛也罢,这些都是他受得住的。若要沉沦,背负着世俗骂名前行,他也不该拉着她共同堕入名为不伦的深渊。
从始至终,自作多情的只他谢让一人。
而她对谢珣情深义重,他强求不得。
谢让也不愿让自己成为那样为满足私欲、强行掠夺的施害者。即便人人生而有私心,他亦不是圣人,眼看着她的挣扎与失措,她的抗拒皆因他而起,他便只得在她之下俯首称臣。
一步错,步步错,她何其无辜。
他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要求她什麽。
她只是做了她应做之事,她是谢珣的妻,是他的弟妹,是绝不会同他有别的心思的人。
出了屋,尚是料峭的凛风袭来,将沈晏如吹醒了几分。
竹下风动,月色弥怀。
沈晏如虚睁着眼,察觉自己已被谢让抱至了屋外,顿时心头一紧。
若是有人瞧见了她和夫兄这等模样……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被人看到。
视线迷糊之中,她似是看到了不远处三三两两值守的侍卫,披着浓重的夜色,挺直着脊背立在树荫里。
心跳蓦地紧如密鼓,沈晏如屏住了呼吸,若是那几个侍卫在此时回过头,她和谢让的姿态就暴露在他们的目光里。
快,快把我放下,快把我放下!
沈晏如想要急喊出声,她无力挣扎着,想要谢让停止往外走的步伐,喉咙却哑得无声,只能发出断续的低哼。
她浑身烧得难受,酸软无比,连话都说不完整,急切之下只能推搡着谢让。
那纤掌搭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更像是试图挪动一座山岳,任凭她如何使劲,谢让都纹丝不动。反而因耗尽力气,身体发软得愈加厉害,沈晏如觉得此前游走于全身脉络的燥热又涌了上来。
她急红了眼,眸中水汽愈盛,将她本就模糊的视野覆了一层雾气。
心急如焚之际,沈晏如蹙起了眉,她不由得喘着气,呼着冬夜里冷风携来的寒意,却减轻不了半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