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往柜台一瞟,咦了一声:孙姨,你们家换菜单啦?
新菜单是手绘的,每道菜名后面,都跟着简笔画,看起来有趣很多。
嗐,之前那菜单太旧了,订做的还没好呢,就用这个暂时顶一下。孙姨声音从后面厨房传出来。
挺好的挺好的,比之前那个好看呢。梁舒多翻了两页,谁画的呀?我孙济哥?
哪能啊,汀汀画的,就门口那小孩儿。
梁舒哦了声,缓缓朝门口看去,小姑娘还坐在板凳上弯着腰,瓷白的碗堆在一起,发出轻响。
画得挺好的,学过?
估计没有,但她喜欢画。孙姨端着面出来。
唉,这不是澈澈吗?她眼睛不大好使,等凑近了才认出来。
阿姨。魏宇澈跟她打了招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回。
你放假啦?
魏宇澈以前成绩不算太好,高考那年填了个一本,读了一个月不到就觉得学校不行,又退学回来重新高考。天时地利外加人努力,总算考了个 985。
但他的聪明劲儿似乎在复读那次就已经用完了,之后靠着运气一直在挂科的边缘徘徊,还好有惊无险顺利毕业。
我毕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都没听老魏说过呀。
魏宇澈心想,魏庆弘没准连他上没上大学都不清楚。
就去年。
那你现在不是工作了。孙姨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晓得了,你这是回来度假对吧?几天假呀?
被贬黜回家的败家子此刻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好在又来了人,小姑娘在外面提醒,孙姨立马迎了上去。
魏宇澈松了口气,筷子往饼篓子里去,这才发现三个烧饼,有俩都被梁舒泡进了面汤里。
怎么了?梁舒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你不吃啊?那我吃。
嗯,很好,现在三个都在她面汤里了。
她嚼着饼说:哎,我突然发现,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学姐啊。
魏宇澈复读一年考上的正是蔚大,就是梁舒的母校。
你还真是乐意认学弟啊。他说话酸不拉几的,蔚大认你吗?就学姐。
梁舒:怎么不认了?毕业证书又不是没寄给我。快,叫学姐。
魏宇澈不理她,埋头吃面。
梁舒见便宜占不着,也不坚持,吃了几口面,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干嘛要走?魏宇澈反问。
你的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
他回来找骗子,现在知道骗子是一场误会,当然可以放心离开了。
但魏宇澈却不这么想,他夹着面条送到嘴边,说:你东西又没做完。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还能跑掉吗?梁舒抽了张纸,做好给你验货不就行了。
魏宇澈没回答,闷头吃面。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吧?梁舒警惕起来,我警告你,你可以看我不顺眼,也可以跟我过不去,甚至可以嘲笑我的审美,但是你绝对不能怀疑我东西刻的不好。
我当然不怀疑。魏宇澈想也没想就说。
换句话说,他比任何人都相信梁舒的能力。
放下刻刀这么多年,重新捉起就能精进,他有理由怀疑梁舒这些年一直在偷偷练习。
那你待着干嘛?
那你总赶我走干嘛?魏宇澈敛着眉,有些怀疑,你该不会是想等我走了,好跟姓高的搞些有的没的吧。
有病你就去治,我都说多少遍了。梁舒说,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关注屏风,而是在关注我啊?
拉倒,我关注的就是屏风。
怎么?现在资本家连私人问题都要管了?
魏宇澈冷笑:还说不是要跟高啸寒发展,都成你私人问题了。
梁舒啪地拍掉他的手,毫不留情,我跟你说不清楚。
我跟你说得清楚。你跟他不合适,硬要发展,受伤害了,只会影响最后成品。所以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我想现在就给你头按到面汤里好好醒醒。梁舒实在懒得跟这个榆木脑袋说话,将筷子一放,站起身。
孙姨到后面去了,小姑娘刚洗完东西,正在擦桌子。
梁舒声音缓了缓跟她说:记账,青竹巷梁舒。
小姑娘点点头,啊,好,好的。
她刚才听到孙奶奶跟这个姐姐说话了,应该是可以记账的吧。
魏宇澈措手不及,等撒了碗准备追上的时候又被出来的孙姨叫住,让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吃饭,现在烧笋子季节刚刚好之类的。
魏宇澈客套了两句,才算出门,等他抬头,路上哪里还有梁舒的影子。
**
上林经历过改建,保留下来的老徽州建筑并不多。
像梁晟魏庆弘那辈的人年轻的时候建新房都是用砖石水泥填充,在保留徽州特色的同时也确保跟上时代。
这也是上林虽然有祠堂牌坊书院等特色建筑,却没有成为西递宏村之类景点的原因。
刚过惊蛰,晴天占据了天气预报的大多天数。天空不再是高不可攀,上面的云朵低垂着仿佛触手可及。
梁舒去摸钥匙,刚准备开门,身后脚步声声从远方惊动一阵鸦雀。
魏宇澈一路跑着过来的,鼻尖冒出些汗。他手撑着门,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梁舒扭过头,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击他:废话,这是我家啊。
门往里头开,魏宇澈被自己的脚绊住,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胳膊搭在了梁舒肩膀上。
陡然受力,梁舒也扶了一把门框才算稳住身形。
两人现在姿态相当诡异。
魏宇澈左右脚绊在一起,膝盖微曲,胳膊垂在梁舒胸前,看起来就像是从后头搂住她一般。
魏宇澈也不站起来,急吼吼地说:我想好了梁舒。
干嘛?
钱是魏庆弘的,我作为他直系亲属,在他不方便的情况下,代为行使一下监督权力,这不过分吧?
梁舒扭头看他:啥?
魏宇澈的脸近在咫尺,眼下那颗痣泛着红,鼻尖冒出的细小汗珠,像是揉碎了的玻璃,闪闪发亮。
他嘴角微微勾起:我要监工。
梁舒顿了顿,很快肩膀往下一低,躲过他的借力。
魏宇澈毫无防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往前栽,给梁舒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
第16章 提刀上马,正中下怀
魏宇澈抬头,满脸震惊:梁舒!你干什么?
梁舒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地说:我看你是真有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
魏宇澈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你撒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梁舒:我不跟笨蛋提前说话。
有你这么对甲方的吗?他不满道。
我是这样对你的。梁舒拽着他的领子,将他往外推,别耽误我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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