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说着,下颌紧紧地绷着,线条如同刀刻,眼中满是戒备。
梁舒不懂什么个情况,等出了卫生院门,回头看,高啸寒还站在满是阳光的院子里,冲她扬起一个和煦笑意。
好歹是把她从尴尬里救了出来,知恩图报向来是她的优点之一。
梁舒真心地说:谢了。
谁知道魏宇澈却依旧埋头往前冲,步伐快得差点跑了起来。他手劲儿很大,扣住她的手腕不放,逼得她不得不跟上。
魏宇澈!梁舒声音提高,握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逃脱通缉啊?
他总算停住了脚,先朝她背后看了一眼,确定再看不到人影,才说:谁逃脱,不是你说我磨磨唧唧的吗?
那我也没让你八百米冲刺啊。梁舒拽着他的手借力休整,你好歹打个招呼,这么突然一下是要累死谁?
魏宇澈将头撇到一边:知道了,我慢点走。
他转身迈步,才发觉胳膊被她困住,顺着看过去,望见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梁舒先一步松开手,举起胳膊,自证清白,看到了,你先拉的我。
魏宇澈无语:我又没说什么。
梁舒冷笑:那你还不松开?
手腕被捏出圈红印子,跟她白皙肤色放一起尤显得触目惊心。
魏宇澈垂眸:对不起。
看在你替我解围的份上,原谅你了。梁舒挥了挥手,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高医生到底什么情况。
没情况。魏宇澈不想多说,就以前的普通同学。
拉倒吧,那隔着八百米远都能闻见的不对付,就像是网罩子拢起来的臭鳜鱼。
这能是普通同学?
复读的同学?
魏宇澈摇摇头:不是。
那就奇怪了。你哪个同学不是我同学?梁舒望着他,拿出审判的架势,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对他有印象。高中学校那么多人,难道你每一个都记得吗?
当然不是了。梁舒答得坦荡。
魏宇澈心情稍平,但很快就被她下一句气死。
但长得好看的能记得个七七八八吧。
梁舒。魏宇澈叫她。
干嘛?
你回去找张老太给你介绍对象得了。
反正这么喜欢帅哥,干脆把上林所有合适的男人玩个遍算了。
梁舒勉为其难:行吧,那我找她打听一下高医生。
魏宇澈顿了顿:高啸寒不行。
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复杂,故事也太过崎岖。
魏宇澈觉得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于是只说:他对感情不认真。
渣男啊。梁舒啧了一声,眼眸微亮,这么说,不会让我负责哦。
光暧昧不恋爱,简直她的理想状态。
你敢!魏宇澈瞪她,难得硬气了一回。
梁舒乐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尽管她对那什么高啸寒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跟魏宇澈作对,看他一点办法没有的窘样儿是真的很爽啊。
魏宇澈不想说人闲话,但又没办法说服自己看着梁舒跳火坑,干脆说:反正谁都可以,除了他。
哦。梁舒眉毛一抬,故意道,那你行吗?
迎面一阵春风,暖意和煦,带着街边樟树的清香气息,淡淡的叫人动心。
魏宇澈沉默了两秒,接着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双手抱胸,表情严肃,语气真诚:
你还是去找高啸寒吧。
第15章 资本家都开始管私人问题了?
呸,狗东西。梁舒骂道,刚不是要救我于渣男的水深火热中吗?
话是这么说,那我也不能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里啊。他故意说。
在人间清醒这方面,他向来可以的。
梁舒手往兜里一插,斥他:没劲。
魏宇澈跟在她身后,一码归一码,你要帅哥,我给你介绍,要多少有多少。高啸寒就算了。
别给我介绍。
梁舒也就是光过过嘴瘾,自己现在什么个情况,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干嘛?魏宇澈很明显误会了,你不至于吧。他也就那样啊。
不至于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啊。
你有毛病吧。梁舒一向不懂他脑回路的具体构造,我现在头等大事是恋爱吗?
魏宇澈哼笑一声:你看起来像是啊。
行,那我跟你说清楚。梁舒踮脚胳膊勾住他的狗头。
魏宇澈怕她站不稳,忙弯腰低头,配合行动。脸蹭过她薄薄的卫衣,竹青的味道争相涌进鼻腔,清冽又好闻。
梁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现在头等大事是做竹刻,做好竹刻。男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明白了吗?
管他是高啸寒,还是高啸热。事业宏图道阻且长,谁有心思理它儿女情长的。
魏宇澈闷闷地嗯了一声后,梁舒才将胳膊松开。
他整理了下被弄乱的头发,那你现在接到单子了吗?
做艺术家当然是好的,但精神世界的粮食管不了现实的饱。
更别提梁舒还在徽州竹刻圈子里错过了那么多年。名没有,奖没有,人脉也没有,哪里来的门路赚钱。
有啊。梁舒答得干脆。
魏宇澈:除了我这单。
严谨一点,是魏爷爷这单。
好,除了这单,还有吗?
梁舒昂了昂头,气定神闲道:会有的。
你一点不担心吗?
魏宇澈不怀疑她的能力,但名气在这行当里同样是工具,而她作为一个新人,在这个已经形成一定闭环的市场上闯荡,少不了吃苦。
梁舒:为什么要担心?
我出货快,东西好,价格又公道。她姿态放松,语气理所当然,他们不找我,是他们的损失。
魏宇澈沉默了一瞬,八万订金的屏风你管这个叫公道?
什么价格匹配什么样的品质。梁舒睨了他一眼,说,最后成品值不值这个价格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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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魏宇澈病号的身份,梁舒非常大方地请他去吃了午饭。
孙记面馆,跟春回商店并列称为上林的两大老招牌。
不管上林变迁如何,它们始终伫立在老地方,悬挂着老旧的木头匾额,迎来送往,见证上林的兴衰与往日。
面馆门口放了个木盆,旁边小凳子坐了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带个围裙和帽子,手拿着碗布,在泡沫里洗着碗碟。
小姑娘很瘦,看上去倒像是初中生。袖子挽了好几道,还是松垮垮地悬在纤细的胳膊上。因为瘦,脸上骨骼感太重,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加挂不住,有种不成比例的违和。
孙姨在柜台里拨着算盘,一边记账一边吊着嗓子叫她:汀汀呀,等会儿叫你叔叔洗就好啦,你回来歇歇的呀。
不用不用,我就快好了。小姑娘回着话,抬头看到梁舒他们,立刻露出个笑,吃饭吗?里面坐。接着冲玻璃门里头喊:孙奶奶,有人。
孙姨,两碗大排面,两三个烧饼。梁舒按照惯例点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