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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桓凝视着谢宁双眼,说道:“我说过,从今往后,不会离你太远,就一定不会离你太远。”
二人对视良久,谢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担忧,王桓也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后,将谢宁拥入自己怀中。
谢宁侧脸靠在王桓腰前,双眼缓缓闭起,却忽然苦笑两声,说道:“最后一次了。”
“嗯,”王桓的手掌在谢宁脑后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长发,点点头,跟着道:“最后一次。”
次日早朝,众人对柔化南境事宜始终得不到一个明确决断,何联简临风冯晋等人,也是始终垂头,保持沉默。
李凤勤从一而终地坚持,必须立刻派兵去支援西北边关防线,然后又道现今对于南境最好的缓解之法,便是淮南王当日的提议,下放行兵诏,另果断另立新王,断除谢定章的兵力,之后再以江下兵力镇压南境蕃兵。
但是孟远庄的意思,却是与他截然相反。
孟远庄提出,此时危急之秋,是应将所有兵力留守京城,就算有外患,也必定要保护京师安全,保护天子安危。再者行兵诏一事实在荒谬,提出者居心叵测,行使此事仍需商榷。
孟远庄此话一出,朝廷之中竟有多数人为之同意,皆道此时危急存亡之际,而京中兵力不足,上上之策,仍是要将兵力留守京师,以保陛下无虞。
此些话听在谢宁心里,是只剩下一番嘲讽,而落在谢文昕心里,便是全然寒凉。
且不说朝中如今多少人是和孟远庄有利益往来,便是孟远庄如今高位,想要卖其人情之人数不胜数。
而另之又有,以保京师天子安全,京师并非只有天子,京师并非只有百姓,京师还有这帮鼠目寸光的臣子。
谢宁等人当日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退朝时,那日谢宁却故意放慢脚步,留到最后才跟在人群之后离开。
就在谢宁前脚刚跨出明英殿门槛时,身后忽然传来谢文昕一句没有丝毫底气的呼唤:“皇兄...”
谢宁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笑意,却稍瞬即逝。
他缓缓转身后,脸上早已换回那张漫不经心的神色。
谢文昕紧张又说:“王先生体弱,的确不宜行走,可是不知朕...朕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上门...到皇兄府上,去请教些事请...”
尽管谢文昕说话语气心虚,但谢宁和他对视时,谢宁是从未见过他眼中有过此时此刻的诚恳,坚定,甚至视死如归。
四年前,谢宁在同一位置,对谢文昕说过,自他将王桓问斩东直门时,他与谢宁之间,便只剩下君臣。
而如今,谢文昕并非渴望可以重回兄弟,他盼望的,只是可以尝试去做一位明君。
做一位知臣的明君。
谋臣,臣谋。明君,君明。
自古,乱世,出英雄。
英雄,不问出处,不问过往。
知错能够,善莫大焉。
谢宁没有立刻回话。
许久之后,他才冷淡说道:“臣会与先生一说,但还烦请陛下,若要上门,请择日间。先生体弱,需早休息。”
谢文昕听得谢宁如此回复,心中巨石才得以放下,连连答应。
而谢宁说完,再次颔首行礼后,余光却瞥了伺候在谢文昕身旁的璞绵一眼,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
次日晨起,谢宁还在院中习刀,王桓如往常一般,在一旁桌边品茶。
而今日桌上,是他面前摆着一只小杯,杯中有茶,而对面位置上也摆着一只小杯,杯中却空空如也。
不多时,青樽边进来报,说门外有一少年,带着他的随从想要求见。
王桓和谢宁对视一眼,谢宁才让青樽去将人请进来。
直到谢文昕与璞绵走到环廊处,王桓已经在桌边站起,一见到谢文昕,便缓缓要下跪行礼。
谢文昕一见,是骤然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将王桓扶起来,边上前边着急说着:“先生不必多礼。”
只是谢文昕在双手托着王桓双臂时,他浑身顿时如落冰窖。
他是此时此刻才震惊地发现,曾经那个一手便可以将自己抱起,曾经那个可以让自己一手以比试剑法,曾经那个可以马上弯弓射雕的王桓,王子徽,他曾经的桓哥哥,如今他的这双手,竟是瘦如枯枝。
谢文昕的双手的王桓臂下久久不能离开,他垂头看着地面,只觉得鼻子发酸。
无端又想起过去这些年间对王桓一次又一次地怀疑,打压,伤害,他是恨不得可以夺过谢宁手中的红帱,让王桓将过去每一笔债,都一刀一刀还在自己身上。
泪水逐渐模糊了谢文昕的双眼,他始终垂头不敢看向王桓,握住王桓的手也越发握得紧,甚至开始不停颤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