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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随着魏诗婷的离去就会告一段落,可是战火却烧到了我和周书身上。

已经快到周忆竹放学的时间了,可周书还是在一条陌生的路上飞驰着,我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又擡手看了一眼表,道:“忆竹快放学了,我得去接他。”

“你一口一个忆竹,你俩关系什麽时候这麽亲密了?”周书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盖的烦躁。

我听了他的话,半晌,冷笑道:“你的儿子,能和我不亲吗?”

周书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猛踩剎车,我猝不及防,撞到了额角,剎那间痛意袭来,我伸出手探了探,指尖已经被染红。

我怔怔看着指尖的血迹,周书比我先反应过来,他匆忙找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为我处理着伤口。

他总是这样。

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时,总有一种看起来很讽刺的温柔,比如上次落泪向周忆竹道歉,比如这次仔细地为我处理伤口,比如在我因为他的离开而结婚后,找到我,说他还喜欢我。

周书一直以来都很害怕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可是如今看来,他和他父亲真的太像了。

他的父亲,在打完周书后,会问周书还疼不疼,骂完周书后,会沉默很久,告诉周书,“爸爸也是为你好,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在周书用指甲把自己的手臂划得伤痕累累后,他会一把把周书拉入怀中,哭着问周书为什麽要做傻事。

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

那时我和他还在备战中考。那天我爸妈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準备做饭,门却被敲响了,我打开门,是周书。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面无表情。我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匆忙让他进来,关上门,焦急地问他怎麽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想要说话,可声音却被数不尽的呜咽吞没。

抽泣、呜咽、哽咽。

眼泪不住落下。

他甚至支撑不住,跌跌撞撞走到桌边,伏在桌子上,再也不愿意忍了,哭了出来。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时的哭声。他拼尽全力想要隐藏自己的哭声,可是过于猛烈的情绪沖撞着他的理智,哪怕他尽力隐忍,哭声还是让我心惊。

他在家是从来不敢大声哭的。

只要哭了,他父母就会说,“你多委屈?”、“哭有什麽用?”、“我批评你还批评错了?”。

我拍着他的肩,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落下泪来。我伏在他耳边,声音有些哽咽:“没关系,你写下来行吗?要是实在不想写……”

我再也说不下去,起身,从房间里找出纸笔,递给周书,周书接过,缓了缓神,慢慢写着。

我看着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努力辨认着,当我终于把整句话拼凑完,强烈的窒息感朝我扑来。

“月考数学没考好。我爸说他巴不得把我踹死。他让我滚,骂我是白眼狼。”

那是初夏,周书手臂上的伤疤露了出来,斑驳得就像一条蜿蜒的蛇。

高中的时候,周书指着手臂上的伤疤,哽咽着告诉我,他一辈子都不会成为他父亲那种人。

高考放榜后,因为志愿填报问题,周书和家里又大吵了一架,他妈妈说,“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个德性,我把饭喂给狗吃也不会给你。”

大一的寒假,因为周书不愿意陪父母出门,他父亲暴怒,以要摔死周书的两只猫做要挟。

可如果没有那两只猫,恐怕周书早就崩溃了。

在我和他的过去里,我一直将自己摆在“拯救”的位置上,我希望我可以把周书从家庭带给他的阴影里解救出来,并且我一直以为我的救赎是成功了的,周书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是开朗的、爱笑的,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他有着多麽令人胆战心惊的过往。

可是,当周书拥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时,我才发现,我失败了。

我并没有将他从泥淖里拽出。

当周书把创可贴贴在我的伤口上时,我擡眼,看着他,问:“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永远不会成为你爸那样的人,现在看来,你好像并没有逃过遗传的规律。”

周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我,轻声道:“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生活,我不想让这一切都成为泡影。”

“我也不想,所以我会选择对我知道周忆竹是你的孩子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如果不是魏诗婷回来了,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说。”我回应着。

“那你为什麽要瞒着我去做亲子鑒定?”

“我只说了,我可以瞒着,但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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