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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我的回答,周书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我们不会分手吧?”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我有些难受,我错开视线:“不会。你觉得这种生活来之不易,我也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当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就像我们之前想的那样。”
突然,我感觉手背上落了什麽东西,却发现周书眼眶已经湿润,一滴泪又落到我的手背上。
他的眼睛和多年前一样,看着他的眼睛我恍惚间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夏天的午后。我伸出手,擦去了周书的眼泪,轻声道:“我们去接忆竹吧。”
周书没有回应,我叹了一口气,把他拥入怀中,像我安抚周忆竹那样安抚着他。
我和周书都是烂人,我抛弃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周书也只是比我好一点。我想,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倒不如一直烂下去。
窗外的景色静止了,我抱着周书,轻拍着他的背。
如果年轻的我没有救出年轻的周书,那如今的我便和如今的周书一起腐烂吧。如果我没有能力把他从过去的阴影抽离,至少让我和他一起走入那片阴影。
我紧紧抱住的,到底是现在的周书,还是是以前的周书,我已经分不清了。
迟到的救赎倒不如共沉沦。
突如其来
最近又进入了雨季,整天没日没夜地下雨,阳台上的衣服根本干不了,周忆竹经常抱怨校服干不了。
这些年的相处让我和他关系越来越好,加上周书的工作比较忙,我和周忆竹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在他参加初一入学典礼的时候,还是我和他一起去的。
今天下着暴雨,学校通知下午和晚上的课程取消,周忆竹写完作业后便窜到我身边,要我和他一起看电影。
“林叔叔,今晚上吃什麽啊?”周忆竹一边挑选着电影一边问我,我起身,走到冰箱旁,查看了冰箱里的食材,问道:
“你想不想吃鱼?”
听到我的话,周忆竹回了一句“好”,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想吃酸菜鱼,多加点豆腐。”
“行。你收拾猫砂盆没有?”我看着在沙发上打盹的锅盖,朝周忆竹问。
“收拾了。”周忆竹终于找到了想看的电影,伸了个懒腰,往沙发上一歪,凑到锅盖身边,用力摸了一把它的脑袋。
锅盖就是当年周忆竹在楼底捡到的那只流浪猫,当他说要给小猫取名为“锅盖”的时候我和周书都很莫名其妙,周忆竹解释,说是因为这只流浪猫全身都是白的,只有头顶有一块黑毛,像是锅盖。
正当我走到周忆竹身边,準备和他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林何沐家长吗?”
我愣住了。
几年前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洋娃娃与小熊跳舞,变形金刚,全家福,离婚协议书。
我突然发现,那个会甜甜叫着“爸爸”的孩子的眉眼,已经有些模糊了。
那些我刻意遗忘的东西,在此刻突然又缠上了我,我有些喘不过气,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回应,直到电话那头的女人再次问了一遍,我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了一句“是的”。
当我回过来神时,我已经坐在了车上,打燃火,驶入雨雾,朝小沐的学校驶去。
离婚后,明絮和小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如今想来,小沐也是正读初中的年纪,而身为父亲的我,连他在哪里读初中也不知道,当我朝那个女人询问地点时,她明显怔住了,过了好久才回答。
父亲?其实我根本不配这个称呼。在小沐眼中,我只是一个抛弃了他和明絮的罪人罢了。
红绿灯的刺眼光亮透过雨雾,我皱了皱眉,导航的机械女音响起,我跟着导航转弯、直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四中的校门,我把车停在路边,抓起两把伞,深吸一口气,朝校门口跑去。
门口有一个少年和中年女人,我跑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那个少年脸上,那和我记忆里的小沐完全不一样,哪怕我已经有些淡忘小沐的模样,我依然记得那是个开朗的孩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又阴沉又内向,除了眉眼间有些熟悉外,根本不像是小沐。
“您是林何沐家长是吧?来,快跟你爸爸回去。”中年女人笑着,把那个少年朝我这里推了推,少年抿了抿嘴,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我递给他的伞,走到我身边,朝老师鞠了个躬:
“谢谢张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