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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袖袍将人衬得更加瘦削。他当真是清瘦不少，比前几日所见还要清减些。发髻仍旧是一丝不茍地绾起，挺直的背脊与墨发，都透出一股孤寂来。就像是天地之间都只留下了他一人，独自承受着来自旁人的恶意。
她上前几步帮着理好，递给薛显。薛显见她来，扯着唇角笑了笑，眉眼却轻垂着，瞧不出喜色。
“他们这样多久了？”
常晚晴问道：“今日之事，又是怎麽一回事？”
“也没多久，”薛显搪塞过去，语气不紧不慢解释：“军中文官少，事物堆积着便忙碌了些，有些不曾沟通好，出了岔子，我改改便是了。”
常晚晴站起身，气愤道：“你没发现他们就是要故意整你麽？你就算改了，他们也还是会变着法子挑你的刺。”
“他们师出有名，如果不改，那便是我的失职，”薛显将书卷整理整齐，用绳子捆好：“只要我无愧于心便好。”
“你都不生气的麽？”常晚晴气鼓鼓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将书卷摆好：“今日若非我发现，你岂不是要被他们胖揍一顿了？”
方才的事态确实如此，那几个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壮汉，薛显这小身板在他们跟前，确实不够看。
“气自然是气的。”
薛显擡眸，道：“只不过郡主已经为在下出过气了，便也罢了。”
“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第一回，你早该找我帮忙，而不是跟他们硬碰硬，”常晚晴倾身，按在书册上：“薛显，薛大人，我知晓你心怀天下不屑于和旁人一般寻求庇护，但也请你珍重自身，莫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可好？”
她话音方落，薛显握着书卷的手蓦地握紧。
白净瘦削的青年垂眸，似是极难开口般，沉声道：“郡主……是那个关心我的人吗？”
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这样问下去，只会让明知道不该再动的心再次跳动起来。眉眼更是垂了几分，虽知她定没有旁的意思，但也隐隐期待着某种不同于旁人的关切。
“自然是，”常晚晴应得很快：“不仅有我，还有你娘，想想你阿娘还在京中等着你，你就更应该将自个儿照顾好，而不是受了欺负也不说。早先为什麽不找我呢？我就在营中呀。”
他看向那双澄澈眼眸。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真情实意的担忧和疑惑，她鲜豔的颜色点亮了不能见光的昏暗，更让他无地自容。
没有人能不喜欢常晚晴。
他低声道：“方才魏大人与郡主说的话，郡主真是半分没听进去。”
魏涛起初还能压低声音，到了后来，气恼着控制不住嗓音，便也让他都听到了。
“若是事事求助郡主，寻郡主说话，岂不会让谣言愈演愈烈。届时若影响到郡主与孟大人……便不好了。”
“不过一些无稽之谈。”
常晚晴认真道：“清者自清，你我知晓事实究竟如何便罢了。若还有人再做那个不长眼的，澄清便是了。有我在，你还怕什麽。”
谣言就是谣言，她从来不觉得谣言会影响自己。孟拂寒和她也不会因为几句谗言便有了嫌隙，不过无稽之谈而已。
薛显松了松指尖，擡起眼眸。语气有几分自嘲，道：“似乎在郡主面前，我总是那个弱小的人，需要郡主来保护。”
常晚晴愣了愣。
薛显展露出些笑意来：“无论如何，都要多谢郡主。”
“我来北疆，是为了一展抱负，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的。在离京以前便已做好了履险蹈危的準备，便是千难万难也不怕。这些……并不算什麽。”
薛显看向郡主：“我没有他们有些人的家世，但我会努力为自己挣一个前程。没有他们那样强健的体魄上阵杀敌，我便用我的笔奋力一搏。我知晓郡主定不介意伸出援手，但我也明白，寻求郡主的保护只能解一时之困，反倒会让郡主与孟大人受流言所困。他们敢这样嚣张，不过因着是我初出茅庐背后无人，待我日后成为我自己的靠山，便不怕什麽了。”
常晚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展颜一笑，拍了拍薛显的肩头：“好啊，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
她笑着歪过头：“那我等薛大人成为靠山的那天……我没有什麽远大抱负，就指着你们都强大起来，也好让我在树下乘乘凉。”
常晚晴将自己编好的东西给他瞧，盼着他能高兴些。薛显带出些笑来，瞧着比方才强了许多的样子，常晚晴才告辞离去。待到出了营帐，只听玉澜道：“姑娘，老爷已经在来军营的路上了。”
“我爹？”
常晚晴错愕转过身，玉澜接着道：“老爷知晓姑娘跟着来……自然是早早地便要来迎接姑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