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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被大掌握住,顺着指缝微微分开的位置,略有些粗砺的指腹按住了她的指骨,再伸展开来,将弓弦拉紧。
“倒也不是不好,”孟拂寒淡声道:“只是这样……卿卿身子太过僵硬,只怕连弓弦都拉不紧,反倒不美。”
常晚晴轻眨双眸。
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他触碰上来的同时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蕴藏在肺部的气忽地一出,她深吸口气:“我会拉紧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一般,她稍一用力,弓弦将指尖弯折处磨出了一点红,长箭随着二人齐齐放开的动作往前而去,勉强射入箭靶,没有掉落在地上。
“进步很大。”
孟拂寒称赞几句,让她再试过几次,便道:“今日便如此吧。”
常晚晴刚在他的指点下将姿势摆正,好容易勉强不依靠着他射出几箭,便见他叫停,“不再练练麽?”
她松了手,转了转脖子:“不过也确实有些累了。”
只是方才瞧他那样严肃的样子,还以为真要今日便看出些成效来才肯罢休。没想到这麽轻易就放过了她。
“日积月累,多练才行,”孟拂寒将弓接过,递给在一旁候着的董荀董苍:“本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之事,初次练习太过,只怕会拉伤,也败了兴致。”
常晚晴认可他的话,方才若说还因为他的指点有些恹恹,过一会儿便因自己有了进步而小小雀跃,此刻兴头正高,倒也确实想再练上一练。任何东西上了手总有一个递进的过程,她也不再留恋,换了身衣裳,与孟拂寒上了马车。
时辰尚早,孟拂寒又罕见不曾忙着公务,二人先去了醉月楼用过晚膳,又在湖边赁了一小舟,剥莲蓬吃。
小舟倒还算宽敞,能容纳四五人的模样,夜风阵阵,清凉地灌入颈间,吹透了身子。常晚晴半趴在小舟上,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搅着夜里的湖水。
孟拂寒将莲心剔出,正好瞧见这一幕,温声道:“小心些。”
常晚晴收回手,“这会儿觉得有些酸痛了。”
“明日会更疼呢!”董苍划着小舟,笑着应和道:“经我们大人练过的兵,没有一个不哀嚎着要回家的。夫人这是没瞧见过那场面,有些酸痛算什麽,还见过有受不住的,瘫在榻上拉都拉不起来。”
常晚晴听得好奇,“这样兇狠?”
她瞅了瞅垂眸给自己剥着莲蓬的孟拂寒,这会儿收敛了一身武将气息,坐在小舟上,白衣翩然,似沾染着几分莲香,瞧着赏心悦目。
“练兵若不如此,如何上战场。”
孟拂寒施施然开口,声音疏朗:“张口。”
常晚晴张开口,鲜甜的莲蓬放入口中,她咽下,缓声道:“那你今日指点我的模样,也和练兵没差别了。”
在她的认知里,这样已经算得上很严肃了。况且孟拂寒夸赞归夸赞,总是称赞她做得不错,让她连放弃都不好意思主动提。
孟拂寒没反驳,勾了勾唇:“你这样有天赋,若不严格些,岂不是白费了天赋。”
常晚晴被他捧得身心愉悦,道:“我又不上战场……我就是想——”
她吃了几颗莲子,甜意直窜心底。她转过头,掬起一捧清凉的湖水,又洒下,将湖面溅起一片水花。
“是我想要你更强壮些,”孟拂寒剥好莲子,放入小盘中,手上沾染了些淡青色的汁水,他细细擦净,递给她:“我不在京中,你若有自保之力,也让我少挂怀几分。”
他要离京。
常晚晴想起这件事,心里忽地便沉了沉,她接过莲子,有些食不知味地吃着:“我有人保护。”
“总归能让人安心些。”
孟拂寒将她有些沾湿的衣袖挽起几分,“有时候,身边的人也不一定可信。”
“那可不,”董苍开口:“夫人你是不知道,自个儿有一身功夫得多麽要紧。大人早几年在战场上的时候,那真是没一日可安心,既要防着外敌,又要防着身边亲卫,有一回差点被人……”
“多嘴。”
孟拂寒看他一眼:“怎麽你也如範叔一般,喜欢追忆往事了?”
“有一回怎麽?”
常晚晴将他推了推,看向董苍。
董苍一笑:“大人不让我说,我可不敢再开口。”
他为什麽追忆往事,郡主不明白,大人难道还不懂吗?郡主如今分明挂念大人,大人却甚少提起往事,便是让郡主心疼心疼也好啊!
常晚晴看孟拂寒一眼,“罢了,不必听也知晓,定是有什麽惊险的事。”
孟拂寒那满身伤疤,只怕都是这样来的。
“知晓啦,”她挑起一点水花,洒向孟拂寒:“我日后一定好好练。我还想在下回秋狝上一鸣惊人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