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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领命去了。
她坐在外廊，指尖捏着茶杯盖，一点点扣在茶杯上，发出清脆声响，与里间妇人传来的凄厉又微弱的呼唤应和着。
陈氏终于来了，见了她，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郡主，还得是郡主费心。瞧我果真是人老不中用，经不得事，眼看着人在我面前倒下，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会儿被戴妈妈扶着，走一步停三步地过来，不知晓的还以为要生産的人是她。
常晚晴还没说话，便听安四叔那洪亮的嗓音：“姑娘！我给……”
他话说一半，孟承望猛地挣脱开他的大掌，与看到儿子如小鸡一般提在安四手中的陈氏扑在一处。
“阿娘！他们野蛮——竟直直将儿子从榻上抓起来，儿子……”
孟承望狼狈又难堪，被安四拎走的时候衣裳都还没穿好，是他好说歹说，才让人给他换了件衣裳才送过来。
常晚晴见到他就烦。
孟承望亦如是。
他原本也不至于堕落如此。与常晚晴方定亲的时候，也曾上进过，期盼着娶了贵女，日后一片光明的前途。
但这一切都毁了，都毁在常晚晴，还有屋里的那个女人身上。他日複一日地恨着，颓废着，这才堕落下去，日日流连花丛。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有家不能回，要歇在外头？
家里的人像个木头，甚至还不如当初养在外院时有些趣儿。还没说重话就只会哭，整个人像是泡在眼泪里了一样。不知哪里的小门小户的出身，被抄了家的罪臣之女，竟然还敢管束他？
孟月珊没来，可她身边的侍从也来了听着信儿，等着回去报给他们姑娘。瞧见常晚晴的目光扫过来，赶紧低下头，缩在廊下。
人都齐了。
常晚晴站起身，将太医说的话说了一遍。
陈氏抱着孟承望，揉了揉儿子的肩膀，生怕他被安四捏坏了。等常晚晴说完，才慢悠悠道：“这些事，太医做主不就好了。”
孟承望点头：“我们又不通医理，如何能……”
“啊——”
里面的痛呼骤然响了些，打断了外面的声音。倪馨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然，像是最后的嘶吼。
常晚晴听得心颤，抓紧了玉澜的小臂，让她进去瞧瞧。
“太医的意思很清楚，用了这催産的药，只怕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她父母都不在，如今你们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婆母，总该有个做决定的人。”
常晚晴说完，看着他们二人的反应。
“不，不能再生育了？”孟承望似是大梦初醒：“有这麽严重？”
陈氏掐了他一把，“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看向常晚晴：“药自然要用……就是……”
那双精明的眼闪了闪：“这药用了，孩子能生出来麽？若是生不出来，她又不能再生育了，郡主可能禀了皇后娘娘，让我们承望再纳……”
常晚晴忍住自己想要将他们丢开的欲|望，听身后的门被推开。
太医出来，道：“郡主。”
老迈的眼睛沉了沉：“必须要用了。”
“那就用！”常晚晴当断则断，转过头：“我知晓你们都不想负责，无妨，这个责我担得起，她日后无论能否生育，都是孟家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无论你们心中是否认她，但她的婚事，是天家赐婚，容不得你们作践！”
药灌了下去，孟承望守在门口，看着日头渐大，晒出了一身薄汗。常晚晴就在廊下盯着，他想走开半步都不成，只能这样硬生生晒着，陈氏也跟着一道，用手中团扇勉强遮挡着光线，同样是满身大汗。
倪馨的声音越来越小。
玉澜也从里面除了来，附耳说了什麽，她道：“太医说……若是再生不出来，时间太长，可能就只能保住一个。”
陈氏听到些什麽，当即道：“保孩儿，保孩儿，她日后也不能……”
“用不着你说话，”常晚晴站起身，“将他们看着，不準回去。”
她转身进屋，与太医了解了情况，如今确实兇险，只差那麽一口气便能看见孩子的头。可倪馨太过失力，连吃食也用不下，逼着双眼惨白地瘫在床榻上，满屋子血气。
稳婆还在抓着她的手，一声声重複道：“用力啊夫人，用力……”
倪馨声音虚弱，眼角像是哭着。
“我……”她气若游丝：“我用不了力。”
常晚晴拉开稳婆，道：“你必须用力。”
她目光坚毅，盯着倪馨，“就差最后一口气，孩子胎位很正，他很健康。”
“他想活，你也想活，”常晚晴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是不是？你也很想活下去的，是不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