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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晚晴道:“我已经想好了,他若是应了便最好,若是不应我也不再纠缠,总要试一试。”
她尽力便够了,不强求。
孟拂寒不置可否,平躺着,那因为动作而更敞开些了的领口隐约可见带着曾经伤痕的胸膛,跟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起伏着。常晚晴仍记得这胸膛的触感,宽厚、温暖地承接着她,心跳有力,一声声敲着她的耳骨。
常晚晴将脑袋一点点缩回去,与他保持些距离,以免自己睡糊涂了迷迷糊糊上手让自己落了下风。她觉得自己总是这样快地对他消气,与他这张看着极为赏心悦目的脸也有关系。
她一点点收起在人心里生乱的欲-念,镇定道:“抓住人才嘛,多费些心也是应当的。”
“只是为了这些?”
“还有什麽吗?”常晚晴半趴在被上,与孟拂寒规规矩矩的睡姿形成了鲜明对比。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寝衣单薄,只怕会受凉。
孟拂寒擡手,将她的背盖上:“比如……钦佩他的人品,欣赏他的相貌、才学之类。”
“嗯……”常晚晴想了会儿:“有呀。”
她交代完,半趴着,不一会儿便来了困意。半晌没听到孟拂寒回答,揉了揉眼睛,呼吸渐渐匀长。
孟拂寒忽然道:“红珠是我养大的。”
颇有些没头没尾。
常晚晴已经困到睁不开眼,听到红珠的名字才擡了擡眼,不甚清醒地说:“难怪红珠……亲近你呢。”
她的脑袋已经停止转动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声音里都带着沉沉困意。
“困了就睡,”孟拂寒道:“不必考虑太多。”
他声音轻缓,没有扰到即将进入梦乡的女子。她困到没了意识,连隔在两人之间软枕也被蹬去了一边。孟拂寒低垂着眼眸,将缠在她肩头的发丝轻轻拨开,拢在耳后,以免她翻身压到长发。
她什麽都不记得,也什麽都不知道。
连自己几年前亲口所说的话都不记得,还能指望她记得那些从前麽。孟拂寒轻垂眼睑,指尖轻撚着她的发丝。只有她这样养尊处优,又心閑自在的人才能养出这样好的一头长发,不见半点干枯卷曲,乌黑柔顺,像是天底下最好的绸缎。
在嫁与他之前,在认识他以前,常晚晴就知晓自己喜欢什麽样的人,又讨厌什麽样的人。
孟拂寒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她所喜爱的类型。如同她一直所抱怨的那样,他过于冷,过于硬,即使体察到她的情绪,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望而却步。他想要前进,又不自控地后退,将其推远。
他知晓她的许多事。
知晓她幼年时便想要一匹矫健的小马,能胜过所有与她比试的人,知晓北疆有一种烈马后便多次缠着常翎,常翎拒绝数回。
无他。那种烈马最出名的不是它的身价与有价无市,还有那极其难驯的特征。这种马野性难驯,极易伤人。
常晚晴年岁还小,只怕会伤到。
奈何她百般哀求,小小的女孩儿拽着哥哥的衣袖,终于让他松口,在下一次出征回来后,为她带上一匹北疆烈马。
只是突如起来的死亡与悲伤沖散了小姑娘的欲|望,这些身外之物在生死面前,都无足轻重。她没有等到兄长的马,也没有等到兄长说的,“等你再大一些,再高一些便教你射箭”的那一日。
常晚晴早就忘记了。
孟拂寒没有忘。
他也没有忘记那一日,他将红珠从北疆带回京中。
常翎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失信。他精心挑选了红珠,驯服了它,只是还未亲手交给他的妹妹便牺牲在战场。孟拂寒想,这一件迟了六年的礼物,总应交到她的手上。
也没有忘记那一日。
即将及笄的小姑娘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声音娇俏利落。
“你阿姐的婚事已经落定,自己的呢,”太子说话自来带着几分威严,不茍言笑:“喜欢什麽样子的。”
少女立在殿中,道:“姑母让哥哥问的吗?”
太子“嗯”了一声,“她怕你不说实话。”
常晚晴认真思考,才道:“反正不要武将。”
“为何?”太子岑璋以为她这样的性子,应当会喜欢勇武些的男子,弱不经风的哪里经得住她折腾。
“我可不想如阿娘一样,日日等着出征的丈夫、儿子平安归来。”
对着同辈人,哪怕是极严谨,端方的太子哥哥面前,也比在长辈面前放松许多。常晚晴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这样的话若是对姑母说,只怕姑母又要伤神了。
“阿娘成日以泪洗面,我不喜欢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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