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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閑玉擡首眸光流转,道:“没有变化。”
“什麽变化?”少年听得云里雾里,也跟着景閑玉擡首,“此处一直如此,能有什麽变化?”
“胡言两句。”景閑玉应付少年,又对着柳争道:“閑着也是閑着,我们可以去找捕蛇人……”
话说一半便卡在嗓子眼,景閑玉垂头再看,门庭飘帐,满院设椅,台上戏子哀转莺啼。
“春秋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花衫勾着水袖,盈盈而望,身量却是个孩子。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景閑玉翘着腿倚靠凳背,听得台上唱音越发明晰,似远处传来,五感渐渐灵醒。他融进此处,便又见戏台柱边有人沖他招手。
“小玉儿……小玉儿。”照舞以红绸做遮挡,伸出一只手,声音清晰地钻进景閑玉耳朵,“别看了,快过来。”
景閑玉瞥视左右,左边坐着的是莫话。莫话见他起身,放下茶盏道:“怎麽了?”
“坐得腰酸。”景閑玉装腔揉腰,“我四处走走。”
戏腔声渐弱,景閑玉跟着照舞去了一间屋里。照舞跳坐在梳妆台上,看景閑玉掩了门才道:“我知晓应子为何不敢接你物了。流光说你在戏班里名声不好,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你不喜别人碰你东西,应子有次碰掉了你腰间香囊,被教训了好一通,故此再也不敢了。”
“流光?他如何知晓。”景閑玉看两边戏曲盔头井然有序摆放,又问:“这些都是戏班的?”
“应该是了。”照舞眯眼挨近盔头上的珠花瞧,“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她指弹绒球,看绒球抖动,又道:“流光也来戏班了,似乎是班主收留了他,这会儿正在戏台上呢。”
“台上那些……”景閑玉神色不解,“一个戏班怎麽会只有孩子?”
“有的。”照舞道:“方才你左右后面坐的不都是。台上唱的那出不过是操演,戏班子在培养苗子。二十年前八风戏班名动全城便是台上那出,锁麟囊,班主学的正是薛湘灵的旦角。”
景閑玉神色微凝,静默少顷后道:“还有疑问未得答案,我先得去寻个明白。”
“你倒会自得其乐。”照舞挑眉一笑,“只是别惹怒了梦中人就是。”
景閑玉别过照舞,出了梨园。
梦境往事其实并非要寻个明白,恶灵自会在梦境后现身,可景閑玉身在其中,相比随波逐流更想寻点什麽。洗魂梦境浮皮潦草,却是他人的困苦终生。
暗夜中灯笼踽踽独行,景閑玉任由冷风吹拂鬓发,缠绕上赤簪。长忆散着柔光,像黑暗里的一道护身符,可惜景閑玉看不见。路黑难行,他仔细辨认脚下,又去了面馆。
面馆大门紧闭,里头烛火阑珊,掌柜端坐柜台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脆响,就听得门外有人敲。掌柜手指停了一瞬,擡眼细听那人又敲了两下。
“关门了,关门了。”掌柜不欲起身,只好言相劝道:“竈台火已熄,客观别处去瞧瞧。”
“掌柜,我不为吃而来。”门外冷风沨沨,声音又轻又凉,“只为解个疑问。”
“那就更没有了。”掌柜不耐烦打发,“走开,你去别处问吧。”
门口没有片刻犹豫又道:“我给银子。”
掌柜用算盘压住账册起身,正欲开门,便见门已经被人从外重重推进开来,冷风挟着另一道寒声扑面而来。
“掌柜门落得不紧,我们进来避避风。”
景閑玉正站门外待掌柜开门,手中灯笼经风一晃,见木门覆上一经络分明的手。那手轻轻一推,门框摇晃,他已经被人牵进了屋。
柳争携风而来,若不是景閑玉推过门,就真信了他说的门落得不紧。
“你们……”掌柜口齿打颤,锁没锁门他最是清楚,“你们…半夜强闯民宅,要抢劫不成?”
柳争面上寒气未散,只道:“抢什麽?抢你那扰人清閑的算盘?”
景閑玉一时愣怔,骨节凸起的腕还被柳争捏在掌心,这人手白的没有一丝温度,可紧握的地方却滚烫。景閑玉被牵着的手夺去了注意力,脚随着柳争而动。
“不抢…那你们……”掌柜欲哭无泪,“破我门做什麽?”
“门没破。”柳争道:“说了只要一个答案。附近有个卖蛇的,你可知他住哪?”
掌柜只求快些送走这两尊佛,忙报了地址,看两人牵手离去,牢牢拴上门栓,才转身背靠松了口气。
景閑玉一直紧盯相牵的手,温热从柳争掌心缓流进他心头,暖得身心放松。鬼使神差,并不觉陌生,他像是在梦里见过这双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