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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实话,好吗?”卫繁说,“我想听你说说真实想法。”
方时榴想了想,说:“你之前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我没打算结婚生育,最多限度也就是正好和你相处得很开心所以可以谈个恋爱,你还记得吧?”
卫繁点了点头,郑重地听着。
这话方时榴当初就说过,当时并没见刺激到卫繁,所以既然要说实话,方时榴现在便重提了。
如果卫繁对彼此未来的“惶恐”是源于这方面的话,那方时榴意识到,两人还真得分手。
卫繁是在两人认识一年多的时候告白的,彼时方时榴距离二十八岁只差几个月,卫繁也已经三十一岁,按某些“约定俗成”的观念,这个年纪两个人谈恋爱是会默认奔着结婚去的。
所以方时榴当时第一反应是拒绝,卫繁追问引导后得到了明确的答案,然后他点点头就一如既往礼貌道别。
方时榴当然认为他是放弃了,虽然遗憾失去了一个聊得来的熟人,但并不后悔拒绝。
直到第二天下午,卫繁在两人的聊天界面发出了一张手术记录的证明,并且一本正经地问:【石榴,你愿意买束花来探病吗?虽然医生说结扎手术不用住院,但我想用这个借口再见见你。】
方时榴当时正在律所开会,随手点开微信新消息,看到之后差点被空气呛到——她当时非常非常地庆幸她刚刚发言完毕、现在会议室大屏幕上已经没有连着她的笔记本屏幕了。
然后方时榴快速敲键盘回複:【???】
卫繁:【你下班后来看看我吧,重要的事我想当面跟你说,好不好?】
方时榴太震惊了,只能回了个:【好。】
对面的实习律师当时看到方时榴的表情,还以为她是遇到震撼发言的客户了。
下班后,方时榴匆匆赶往卫繁说的医院,还当真没忘买束花。
见了面,卫繁是这样对她说的:“关于你昨天拒绝我的原因,其实我当时就想说,我完全尊重、附议你的人生规划。其实对于我自己而言,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连恋爱这种事都十分排斥、从未想过,更遑论婚育。”
“石榴,我跟你表白只是对谈恋爱这件事抱有目的,并非抱着婚育的目标任务。”
“但是既然我们聊到了这方面,那我再多说一点,坦白来说,我不觉得真正地爱一个人会愿意让对方承担生育风险,在从前的交谈中我也领会得到你对孩子这种生物的排斥。我也不喜欢孩子,我以前跟你分享过的这话并非虚言。在这个基础上,结婚证的实际价值本就可有可无。”
“这些话我昨天也想跟你说,但当时口说无凭,还像是听了你的顾虑见风使舵,所以我今天来做了这个手术。当然,这只是个能複原的小手术,要说的话也做不得什麽强有力的凭证,但……至少能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石榴,如果只是谈恋爱的关系,你愿意再考虑考虑我吗?”
——这些考量,是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就已经彼此确定过想法的。
第 16 章
当下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卫繁,方时榴重申了一遍自己并没有改变的想法,接着道:“所以,如果要说我眼里我们的将来会是什麽状态,那坦白来说,就是当下的模样。”
“至少在你自杀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对这段恋爱关系的状态都很满意,这也是现在我仍然不倾向于分手、只是希望你能正视问题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
“卫繁,我没想过和你分手。”
卫繁沉默许久,然后说:“我会去看心理医生的……我会把我们之间的状态恢複到在此之前的模样的。”
但是没有用。
就像当初方时榴主动去看心理医生,还找的是确定足够专业、资深的心理医生但没得到太多正面效果一样,卫繁的状态仍然很差,因为他内心深处并不愿意面对心理医生。
在卫繁精神恍惚不慎摔下楼梯过后,方时榴感到自责。
“卫繁,我们不看心理医生了,你自己就是医生,你觉得怎麽好就怎麽来。”方时榴当时也感到崩溃,“是我不好,我自己都排斥心理医生,之前却理所当然地对你发号施令,高高在上地让你去看心理医生……”
然而很诡异的,看到方时榴状态受自己影响,卫繁心里的惶恐被愧疚替代,他的精神状态反倒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而方时榴当时的短期崩溃本来就是受卫繁状态的影响,于是卫繁没事了——至少表现出来的“没事了”毫无破绽——方时榴也就没事了。
但方时榴和卫繁都清楚,卫繁并不是真的不要紧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