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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石榴,我……抱歉。”听到方时榴隐含失望的话,卫繁心急如焚。
如果他当下的心理状态再好一点,那他会更理智更漂亮地把自杀的事圆过去、至少不要再惹方时榴生气,但他当时其实并不比决定自杀时情绪稳定,以至于都有些管不住自己在说什麽。
他深觉自己扭曲丑陋、藏不住也不想藏地自暴自弃:“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
方时榴削苹果的手一顿:“……你说什麽?”
“昨天我听到你跟人说,不高兴了就分开……当时我无端就害怕起来。”卫繁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我想,人生那麽长,好像的确无法确定将来我们就不会分开。”
“可我不愿意有那一天,所以我突然觉得,就把我们之间的回忆留在彼此都开心的时候,似乎也挺不错的。”
“然后我想到了我母亲,我觉得当年她那样做,除了有些恨我、恨我父亲、恨那个家之外,其实她也只是想让我记住她,想让我足够印象深刻地记住她……”
“所以你说我是从她的事中得到的灵感,也不算错。不过我母亲当年当着我的面走向死亡,我看着她的生命在我面前消散,的确给我留下了过重的阴影。我想让你记住我,但阴影不用重到那种程度,所以……”
卫繁笑了笑,动动手腕,感受着那没有痊愈的疼痛,低声说:“不过,我好像把事情搞砸得太厉害了,不仅没有让你永远地记住我,还把原本即便发生也只会在未来的分手提前了,是吗?”
“抱歉,石榴,让你谈了这麽一场以阴影和失望结束的恋爱,我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吓着你了?我不该说出来的,但我忍不住想让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惹你,我没想到我这麽不正常。”
听到卫繁的剖白,方时榴怔了许久。
因为卫繁之前把他妈妈自杀的方式归因为对他的报複,而且方时榴之前的确没有发现过卫繁有心理问题,所以对于卫繁自杀这件事,方时榴最初的着急过去,一夜之后等到卫繁平安醒来,心里确实有火气。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就算她没有学过医、没有涉猎过心理学,到现在也知道卫繁的心理状况很不对劲了。
“卫繁……我昨晚对同事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事实上肯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不是每次闹矛盾就一定是事关底线的大事、只能以忍气吞声或是分手做结局,何况我们之间还没来得及闹矛盾,如果不算上你自杀这件事的话。”
方时榴一本正经地问卫繁:“为什麽就那麽一句话,会让你産生害怕我们未来会分开的惶恐?”
方时榴其实还想说,退一步来讲,就算真的会分手又怎麽样呢?
人这一辈子本来就只有自己能从生陪自己到死,就算她和卫繁白头偕老,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也做不到让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总有一个要先离开的,难不成到时候还搞殉情?
因为不想分手所以自杀,这样幼稚得愚蠢的恋爱观念连当代的小初高之间都鄙夷了,何况卫繁还是因为当下根本没有发生的恋爱“危机”而堪称干脆利落地采取行动。
但这部分话方时榴在嘴边绕了绕,还是没说出来,因为当下卫繁显然就是受困于对未来可能分手的惶恐,没必要加重他对这方面的忧虑以及贸然进行责备。
“我不知道。”卫繁无解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但当时就是骤然有了那样的念头,实际上……虽然某种程度上的理智告诉我这很愚蠢,但我的确现在都还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卫繁的问题在于他其实很坦诚,知道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行为有问题,但控制不了自己去纠正,分享起来甚至有些雀跃。
一个不那麽恰当的例子,就像熬夜。
方时榴只能让自己比他冷静:“卫繁,你生病了,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卫繁愣了下,然后回答说:“石榴,我记得你不喜欢心理医生,还有,我自己从前就是个心理医生。”
“现在不是在说我的喜好,是在说你的需要,医者不自医,这是正常的。”方时榴好声好气说,“而且我再不喜欢,也无法否认之前是你用上了专业能力,潜移默化地帮我走出了阴影。卫繁,我不想和你分手,所以就算为了我们的将来,你需要好好解决心理问题,好吗?”
然而这样的有商有量只让卫繁更加无措,他出了会儿神,然后问:“石榴,你眼里我们的将来,可以是什麽样子的?”
这话的确问住方时榴了,毕竟彼此正式确定关系还不算很久,她的确没想过,刚才那话只是有意劝解卫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