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玉不解:“水三娘子?”
“这扬州城最鼎鼎有名的欢场的行首,权贵豪侠哪个不赏她三分颜面,还有谁的消息能比她更灵通?”
魏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
祈声倒真没说谎,这扬州城里怕是没有谁能比水中月的消息更灵通的,不过他能不能从她身上撬出消息来,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经祈声这样一撺掇,魏青玉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大好机会。
祈声见魏青玉动了心,当机立断站了起来,一声清喝道:“如能丝竹相和,非他莫属。”说着,一把提起魏青玉,把他推到了众人面前,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满堂中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不少人都认出这两个就是刚才卿卿我我、举止暧昧、言行放旷的那对主仆,一时间颇有了些议论之声。
魏青玉被他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直愣愣地盯着他瞧,连鸨母许宁茜请他上台都没听见。
祈声暗地里掐了他一下叫他回神,低声道:“人家叫你上台呢。”
魏青玉依旧求饶似的看着他。
祈声无法,只得道:“有道是覆水难收,你看我我也无法。”他把放在桌上的匣子丢给他:“上台看了你就懂了,你也别说我没帮你了。”
魏青玉看了看手中做工ji,ng巧的截金漆匣,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祈声推搡了出去,听得他笑嘻嘻道:“去吧去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魏青玉颇为忐忑地朝水中月走过去,他朝水中月揖了一礼:“在下魏青玉,还请水三娘子赐教。”
水中月抱着螺钿紫檀阮咸大方一笑:“不敢,请魏郎君赐教。”
“水三娘子请。”
“不若魏郎君先请?”
魏青玉思忖一下,便觉得也无不可,他正要去摸怀中的紫竹短笛,手指被一粒花生米打了一下,魏青玉花生米的来向望过去,看见祈声做了一个“匣子”的口型才反应过来。
见祈声坚持,魏青玉只得打开了匣子,看了一眼便呆住了,这匣子里放的竟然是名笛鹤骨!他立刻抬头去看祈声,就见祈声道:“借你一用。”
魏青玉喜不自胜,他小心翼翼地将笛子从匣中取出,细细打量一番,果然是鹤骨不假。
台下显然有人认出了此笛,传来阵阵惊诧之声,上午有个疯丫头在九昙会上花一千金买下鹤骨的消息早已在扬州城大街小巷中传开了,不料此时竟出现在这人手中。看他穿着普通、言行拘谨,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魏青玉无暇理会众人议论,所有心思都投在鹤骨上面,叶公之作果然名不虚传,历经岁月而颜色不改,百年沧桑而质地未变。
他想,既是鹤骨,又怎可不奏《浮玉山吟》呢?
以魏青玉的《浮玉山吟》,水中月的《与卫广寒绝交辞》开场,以《破阵曲》与《雁门歌》相和,以《鼓上舞》与《击节歌》相和,以《艳歌行》与《采莲曲》相和,一直到最后合奏的一曲《凤栖桐》结束,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可这本也不是为了分胜负。
水中月一曲奏毕,温柔款款:“名笛鹤骨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魏郎君可愿入阁一叙?”
魏青玉眼睛一亮,蓦然转头去看祈声,祈声听得两人丝竹相和一场,甚是过瘾。正是畅快之时见魏青玉看了过来,笑得一派腼腆,他眨眨眼,心中有两分莫名其妙的得意,颇为大方地朝他摆了摆手。
前有鹤骨坐镇,后又旗鼓相当,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搅场子。魏青玉顺顺当当地成了水中月的入幕之宾。
祈声随便用了些饭菜,心道最难消受美人恩,魏青玉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来了,干脆去了锦瑟坊,联络了花卿卿做些更细致的安排。武林大会在即,他可有份大礼要送给第二轼。
等他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已过了戌时,优哉游哉地回了客栈,却发现魏青玉已然坐在房间里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
“……”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魏青玉先开了口:“我打听到了我二师弟的下落。”
祈声意外道:“你二师弟失踪了?”
“倒不是失踪……”魏青玉欲言又止:“他、他被四相门软禁了。”
祈声哼笑出声:“江洋大盗还是杀人狂魔?”
魏青玉:“……”
“我二师弟是‘白骨枯’。”
“你二师弟是‘白骨枯’?”祈声奇道:“哪个‘白骨枯’?”
魏青玉茫然:“还有哪个‘白骨枯’?”
“阗州城西郊的那个‘白骨枯’?”
魏青玉点头。
祈声微一挑眉,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魏青玉一番,笑了:“真不知是兔子窝出了匹狼,还是狼窝里钻了只兔子出来。”
魏青玉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转移了话题:“水三娘子告诉我‘白骨枯’被软禁在四相门贪狼阁中,由四相门门主谢莫白作保,并不禁止探视。”
“你师弟好大的面子,谢莫白竟愿意为他作保?”祈声神情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你想去看看他?”
魏青玉点点头:“总要去看一眼才安心,虽说是软禁,总是不如外面自在,给他送些衣食也是好的。他性子桀骜,相貌又惹眼,最容易麻烦缠身……”
祈声沉吟一下:“明日我陪你去。”
魏青玉心下犹豫:“这……”
“怎么?你师弟还宝贝得看不得了?”
“自然不是。”魏青玉解释道:“四相门对‘白骨枯’的案子查得正紧,我怕你会惹上麻烦。”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祈声果断道:“明日我陪你去。”
第二日,魏青玉拉着祈声去云芳斋买了糕点,荼蘼阁买了碧螺春,霓裳坊买了衣裳,百草厅买了素斋,仇家酒垆打了酒,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四相门递了拜帖。
正厅接待他们两个的是个身着粉色绡纱的曼妙女子,她面貌上似乎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纱,怎么也让人看不真切。祈声立刻就认出来她乃是四相门四相之一的井木犴方婆娑,四相中唯一一个女子。
“白门魏青玉……敢问魏少侠与‘白骨枯’有何关系?”
祈声抢话道:“算是朋友。”
方婆娑看了他一眼:“你是?”
祈声拱拱手:“祈声。”
四相门扣押之人不在少数,无一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j,i,an邪恶徒,因此虽是不禁探视,实际来访之人屈指可数。像魏青玉这般恨不得把整个扬州城铺子都搬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方婆娑看了看庭中的两人,一个穿着朴素笑容温和手提大包小包,一个锦绣华裳似笑非笑两手空空一身轻松,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路人。
昨日门主交代要对今日来访之人客气一些,方婆娑没有过多纠缠,只道:“虽是不禁探视,但是探视时带进去的东西总是要查验一番的。”
祈声看着魏青玉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禁扶额,负责查验的弟子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把东西全部查验完毕又重新包好。方婆娑见没有问题,痛快地挥手放人,派了个弟子领两人前去贪狼阁。
领路的弟子拿了令牌给贪狼阁门前的守卫的弟子,守卫弟子细细查验过后,其中一位开了门锁领两人进去。
一进贪狼阁,眼前便是一道玄铁栅栏,将房间隔成两个部分。房间内倒是摆设齐全、环境雅致,墙角花瓶里cha着的那枝海棠花娇艳欲滴,大概是今早刚换过的。蔚予纵背对着玄铁栅栏,盘坐在床上,看不出是在冥思还是吐纳。
身后的门被关上落了锁,守卫弟子一脸淡定,示意两人将兵刃放到外间,魏青玉和祈声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配合着卸了兵刃。守卫弟子这才打开了玄铁栅栏上的锁,待两人进去之后,便又锁了玄铁栅栏,然后“笃笃笃”敲了敲门,另一个守卫开门将他放了出来。
见守卫出去了,魏青玉终于稍感轻松,他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了酸枝木的桌子上,回头看着和他隔了一道栅栏的合情与焚星,还有被挂在墙上的忘百川和勾云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蔚予纵背对着他,冷哼一声:“居然是你?魏青玉,终于舍得下山了?”
魏青玉似乎习惯了他的叫法,并没有反驳:“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东西,不过我看你待遇似乎不错,这些东西未必用得上。”
蔚予纵转过头看着桌上摇摇欲坠的大小包裹,斜睨了魏青玉一眼:“挺客气嘛,谢了,赶明儿我把钱给你。”
“这倒不用。”魏青玉忽然问道:“你那客栈现在如何了?昨日我去银庄,发现账上钱又少了不少,怕是小五那边又支钱了。”
蔚予纵坐到了桌旁,一边翻看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一边咬牙切齿:“五月五,败家子。我客栈那边有人打理,不碍事。”
等他把东西看得差不多了,这才抬头看向两人,目光落在祈声身上,神色倏然一变。他伸手扯过魏青玉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祈声:“魔门中人?”
蔚予纵眉目凛冽,一双凤眸黑如点漆白如星,他容貌生得是一等一的好,昳丽艳烈近乎锋锐到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此等相貌,惊鸿一瞥,恍若天人,便是见惯了美人的祈声都升起了三分见猎心喜之意。
“你为什么和我师兄在一起?”
祈声状若无辜道:“路上巧遇,魏哥哥救了我。”
魏青玉不明白蔚予纵怎么会对祈声有如此大的敌意,他打了个圆场道:“忘了给你介绍,这是祈声。我们从小青山一路结伴而行,到了扬州,他还教了我骑马呢。”
“黄鼠狼给ji拜年。你最好离我们白门的人远点,否则……”蔚予纵运气于指,右手化作白骨模样,双指一并,横削而下,生生将玄铁栅栏斩做了两段。
祈声心下略微赞许,魏青玉所说倒是不假,如此年纪便有此等功夫,可见天赋过人,比之谢莫白、夜不周毫不逊色,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面上却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向魏青玉,向他求助。
魏青玉连忙拉住蔚予纵:“予纵,你吓着他了,他还是个孩子。”
蔚予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魏青玉:“孩子?你以为长着张娃娃脸的就是十六岁了?他要是个三尺高的侏儒,你是不是还当他是六岁呢?”
“予纵!你这样说未免过分了。”
蔚予纵眯了眼,半晌收起了敌对的神色,他轻轻抖了抖袍袖,看向魏青玉:“你也看见了,四相门奈何不了我,我若想走,早就走了。至于你,还是趁早回无辜山吧,山上还有不少事宜要你打理。”
“该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魏青玉神色一肃:“那些人当真是你杀的?”
蔚予纵持箸的手微微一顿,瞥了他一眼:“是我杀的。”
“你还记不记得师父为何要你以予纵为字?”魏青玉难得地动了真怒:“将欲擒之,先予纵之。他要你时时自省,勿行错路,你只当耳旁风是不是?”
蔚予纵神色冷了下来:“你觉得我错了?”
“我不知道。”魏青玉生硬道:“我知道,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这样做只会把自己卷进麻烦里。对与错,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无论对错,可你总归是我师弟。”
蔚予纵闻言轻笑了一下:“魏青玉,你这个人有不少缺点。”他偏头看向魏青玉,撇了撇嘴角:“可你知道你最致命的缺点是什么吗?”
“你不辨是非。”蔚予纵直直的看向魏青玉:“不辨是非,所以你永远不问缘由,只问结果。若是遇上麻烦,你便无从下手解决,只好一昧避着麻烦。”
魏青玉眼睫抖了抖:“我、我……”
“魏青玉,听我一句劝。”蔚予纵严肃道:“速速回山,不要耽搁,也不要和人纠缠。我的事,你管不了;小九的事,你更别cha手。”
魏青玉摇了摇头:“我不可能不管。”
“魏青玉,你以为江湖和无辜山一样吗?”蔚予纵冷笑一声:“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不像在无辜山,不是你说够了软话,师父就不追究我们了。这些事,你不担起,也替不了。”
“予纵,你行事虽然偏激,但你从来清醒;至于小九,从来是个七窍玲珑的,你们做事自有你们的道理,可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魏青玉有条不紊:“我不是师父。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我不会过问;我做什么,也无需你们过问。”
他拱了拱手:“来看看你,我也算是放心了。你自己保重,我先告辞了。”
蔚予纵盯着魏青玉的背影看了半晌,神色复杂,待他要出去时开口道:“提防小九。”
出了四相门,魏青玉显得心事重重,两人一路无言,沉默着回了客栈。
祈声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魏大哥怎么了?你一路上都显得心神不宁的。”
魏青玉看着手边的那杯热茶,勉强地朝他笑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什么……琐事而已。”
祈声试探道:“是因为你二师弟最后那句话吗?”
魏青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祈声立刻明白过来他猜对了,他眨了眨眼睛:“你们师兄弟几个感情那样好,他或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正是因为我们师兄弟几个感情这样好,我才不得不怀疑。”
祈声微微眯起了眼睛:“‘远山寒鸦渡,蓬蒿白骨枯。’你二师弟如今可是和夜不周齐名,说出去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予纵从不无的放矢。”
话一出口,魏青玉便觉出几分不妥来,还来不及解释,就听见祈声哼笑一声:“是了,从不无的放矢。”
“他说你那些话是过分了些,你别放在心上。予纵他对外道是有些偏见的。”
“过分了些?他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是个好东西了。”祈声抱臂道:“虽说我不算个好人吧,难道他就是了?我看他那一手功夫,也不像是什么正道武功。”
魏青玉经他这么一打岔,心中反倒不像之前那么烦躁:“那你倒是冤枉他了,予纵那手功夫虽然诡异,出处倒是很正。”
祈声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袖笼白骨的心法出自何处,他试探道:“比起小师弟,你似乎更相信你二师弟一些?”
魏青玉闻言敛去了唇角的笑意:“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说中了。”祈声注意着他神色的细微变化:“你现在不笑了。”
魏青玉看了他一眼,无力道:“你倒总是很ji,ng明。我小师弟……”他语气中有些憾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这很复杂……他心里有恨,有时候光是看着他,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你小师弟是白修羽吧?”
魏青玉看着他笑了:“你又是知道?”
“并不难猜。第一,近来江湖上都传遍了江湖新秀白修羽与云绫罗一案有所牵扯,你又特别提到过要打听云绫罗案。第二,你此行乃是为你二师弟和小师弟,如今我已知道你二师弟是‘白骨枯’,‘白骨枯’与云绫罗案全不相关,那我只能猜是与你小师弟的麻烦有关。而且……”祈声卖了个关子。
“而且什么?”
“而且,一个人人赞许的人物本身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不是吗?这种人总是很虚假。江湖上我最信不的有三者,一是心血来潮,二是不计前仇,三是众口一词。”
魏青玉和祈声刚走,蔚予纵就听见身后那扇单向暗门打开的声音,他头也不抬道:“帘窥壁听,非君子所为啊,谢门主。”
“你既知道便不是偷听。”
蔚予纵笑了:“话说回来,我倒想请你调查一下那个魔门中人。”
谢莫白看向魏青玉和祈声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你似乎很担心他。”
“魏青玉?”蔚予纵忍不住凝眉:“他就是一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性子,何况身边还跟着个来历不明、用心叵测的魔门中人。”
谢莫白神色中浮现出一丝迷惑来,见他这副神色,蔚予纵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谢莫白犹疑道:“我年少时与不周约战冠月峰倚危台,曾与祈应袭祈左君有一面之缘……”
“小鬼祈应袭?”蔚予纵反应过来:“你是说祈声?”
谢莫白点点头:“两人相貌颇为相似,而且据我所知,祈应袭正是单名一个声字。不过他似乎受了重伤,修为大不如前。”
“你确定是他?”
谢莫白摇摇头:“时隔多年,我只是怀疑。”虽然他说只是怀疑,蔚予纵却清楚他的性子,若无十足把握,他绝不会说出来。
蔚予纵脸色铁青:“祈应袭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谢莫白不知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点点头:“他大我两岁。”
蔚予纵咬牙切齿:“明明是个老妖怪,居然还叫我师兄魏哥哥!他也不嫌臊得慌,真不要脸!”
谢莫白:“……”
第六章
祈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冷白的月光从岩壁的缝隙间照下来,朦胧中能看见几颗星子再闪。他呆呆地瞧着岩壁的缝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旁边烧着一堆劈啪作响的篝火,身下垫着被血污染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看来魏青玉那家伙也是个命大的。
祈声试图扶着岩壁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上伤口太多,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哪里作痛。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浑身上下都是凸起的石块、树杈枝桠刮碰出来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腰间那处,大约有五寸长,要是没有及时止血,自己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地府见阎王了。呼吸的时候胸口憋闷着疼痛,除了摔断了肋骨之外,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祈声立刻屏住了气息,从地上摸了几颗石子扣在手中,警惕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魏青玉。他手里提着两只兔子,颇为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
祈声放松下来,忍不住低咳了两声:“这是哪里?”
“孤崖崖底。”魏青玉将收拾好的两只兔子架上了火堆,拿了片盛水的芭蕉叶递到他手上:“你先喝点水吧。”
祈声接过来喝了两口:“崖底可有出路?”
魏青玉点点头:“顺着浣溪总能出去的,只是你身上伤太重,不宜搬动,所以只得先在这里停留一阵。”
祈声不置可否:“我睡了多久?”
“四五个时辰吧。”
祈声“嗯”了一声,将芭蕉叶里盛着的水喝光:“这中间可有人来找过麻烦?”
“并没有,我已经给八师弟传了书,濯风派那边应该很快也会派人搜救,你不必太担心。”
“不必太担心?”祈声冷笑一声:“如今我伤重,几乎动弹不得;你虽能走动,可是第二轼那一指岂是好受的?强弩之末罢了。若是千秋峰的人来了,你我两个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魏青玉没接话,好半晌才嗫喏道:“是我连累你了……”
祈声深吸了一口气,一反常态:“也罢了,我左右与千秋峰有旧怨,说到底是他是针对我,而不是你。”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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