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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叔开车过来得半个小时,我和习溪索性坐在路边公交车站牌的候车座上。
然而程回信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盯着路边或骑车或散步的路人发了会呆,最终还是一口气问出了出来。
“习溪,我问你,高一的时候... ...你因为我吻了你而逃避我,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是同性恋吗?”
我没敢看习溪的神情,过了良久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掷地有声的,仿佛一滴冰冷刺骨的雨水落到我的心中——“是。”
果然,原来我一直都在找借口,一直都在为自己找借口。一直骗自己你那个时候并不讨厌同性恋。
我紧紧掐着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情绪也逐渐失控。
“所以你那时候也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
“我不——”
没听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又有什麽错?”
“因为我喜欢男生就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吗?就低人一等吗?就必须像卑微的乞丐一样乞求爱吗?”
“可是习溪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总是欺负我。”
后记
可我都知道,知道在我离开后,小念都遭受了多少谣言与白眼。
本来就满含歉意的曾经和缺席的许多年要说多少句对不起和我爱你才可以弥补呢。
心形池塘
我忍着泪说完那些话站起来的时候,习溪慌了神,站起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在我身后低声哭泣,“时念。”
“我也觉得那时候的我很恶心。”我掰开他的手,咬牙道,“这麽多年来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
在原地背对他站了一秒,又转回身对上他通红的眼眶,他的泪像珍珠般闪着光从眼眶中流出来,顺着脸颊留下一道泪痕,而我的心,却生生被这滴泪烫的开出了一朵带着血的玫瑰花。
像是好多年前我向他表白时的那片玫瑰花圃。
习溪又不放弃地重新抓住我的衣袖,我伸手将他那滴泪抹去,“我应该向你道歉,一意孤行地把你拉到这条路上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习溪捉住我的手,低低地无力呢喃,“没有,没有,不是... ...明明是我,错的是我。”
我知道他怕我走掉。
“你放心,我不会走的。”轻擡下巴向他示意,“温叔来了,我们走吧,我们回家。”
习溪怔愣地点头,我更用力地反握住他,牵着手带他走向温叔停在路边的车。
习溪被我按在车座上,我又转到另一边,天际轰隆一声,我往远处望了一眼,大概是要下雨,黑暗中乌云已经在缓慢往中心密布。
车里氛围凝重,温叔很识相地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发动车子。
我和习溪坐的中间隔着一块空隙,我没有看他,而是歪着头看向窗外。
明明昏暗的夜空,可在我眼中却如黄昏般温暖明亮,无边无际的让人望不到边的火烧云,角落里挂着平淡的不带任何光亮的下弦月。
我知道的,那是外婆去世那个傍晚的天空。我难过的时候就会看到它。
外婆就坐在白色下弦月上注视着我,每当我难过的时候她就回来安慰我。
我的目光收回来落到近处,漆黑的车窗上映着习溪不太清晰又有些变形的脸,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用一双美丽悲伤的眼睛。
我通过车窗与他对视,仿佛看到了当年我壮着胆对他表白的模样... ...
自从我趁着醉酒偷亲他之后,他跟我别扭疏远了一段时间,我呢,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做什麽事都热情地喊着习溪,并且无时无刻的喊我给他起的外号,“嘻嘻”。
第一次叫他的外号是在一次下课后,我拉住他给我讲一道题,那是“偷亲”事件发生了的一个星期以后。
那时候的习溪还单纯的如同一只小白鸽。
他拿了支铅笔在我卷子上划拉,我状似认真听讲,实际内心思索着如何让他跨过他心底的那道关。
“明白了?”习溪讲完擡起头侧目问我。
“明白了,你讲的真好。”我乖巧地点点头,嘴角扬着不怀好意的笑,轻快的说道,“... ...嘻嘻。”
醉酒之后我没在他面前表露过我是否记得在巷道里发生的事情,而他也不会自己提起,所以他自然也以为我喝断片,完全忘记了。
他听到我喊他嘻嘻,原本要收回的手猛地顿了一下,眼睛也不自觉地颤抖,我一脸无辜的回看向他,问道,“怎麽了?”
“没事。”他恢複常态,将笔放回笔盒里,状似无意的问,“你,为什麽叫我嘻嘻?”
我假意思考,说:“大概是,看你总是冰块脸。”我拿着笔轻轻戳了下习溪的脸颊,中性笔在习溪脸上戳出个像酒窝一样的小洞,“想让你多笑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