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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私心,令我舍不下祂。殷阙固然犯下这灭世大罪,却终究是我的手足。”
“我不忍见祂遭命劫反噬,道销魂散的罪责由我来担,只求容祂一命罢。”
恶命之神生来便瞧不起苍生,蝼蚁之质皆可摆布狭玩,就连祂的兄弟,也不过嫌隙。
命劫压来,沉沦无止,今朝祂终于说出这埋藏心间的意念,原来不知觉间,祂也生出了自己的心。
一声哼笑,灵枢盯着祂笑了出来。
“那我可是成全你了。”
平静的面容看不出祂的意图,画定终章的那枚棋就在祂的指尖。
“只要我走出这步,你与殷阙便有机会存世。”
像一位高高在上的赢家,灵枢睥睨着向这残破的天地看去,视线走过三御,定格在那处伤痕累累的地方。
她看到满身血污的凤吟空,胸膛凹陷的孑飒,与唯剩残躯的两具月狼……
还有那些没看见的呢?
还有那些祂并不相识的呢?
“凉儿!”
浅城的视线与之对上,明知那不是浅凉,还是不由自主便喊了起来!
便是这一声,令那死海般的眼神有了一丝浮摆。
“我是注定要走出这一步的。可是,我亦有我的私心。”
是与从前相似的对峙,却是全然不同以往的神情。司汣几乎不用听,也知道祂要的是什麽。
“我要所有的生灵都回来。你听好……是所有。”
正如所料,司汣重重皱起眉头,这便是另一个无解的难题了。
“可是,心……”
“无解,你也得解。”
此刻,祂成了连主神心意都能窥探的强者。司汣知道,若自己做不到,祂或许会拉着天地同葬。
“除非……”
祂想了良久,直到看到延惊惶的面孔,才想到那唯一的办法。
“有!有一个办法!”
在灵枢满意的笑容之下,世间一切戛然而止。
登时足以撕开界守的罡风吹至眼前!所有人都被迷了视线,连站都站不住。
直至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罡风渐止,衆人这才看清眼前聚变!
偌大无比足占了半个天外天的苍璞泉惊现眼前,鲜红汩汩的泉眼就在灵枢的脚下,百川自苍璞泉彙流而出,带起罡风迢迢远走向着天外天而去。
“无儿!”“主人!”“凉儿!”“无!”……
祂听见那些想要留住自己的呼唤,可此刻祂有更想做的事。
转来的笑容他们看得清晰,至少祂为他们留下了这张面容最美的模样。
响彻天外天的振翅之声爆裂炸开!
又是一阵飓风,他们挥开风,便看见那对阴阳巨翅!
金翅右翼羽绒丰茂,点点金晖似日华闪耀;墨骨左翼骼络森森,荆棘爬布骨架如魔魅出世。巨翅振颤生出飓风,又见其间青丝随风猛长,几个眨眼便生有一人多长,披散在风里,化为了雪色。
延陵与浅城呆住了,此一刻延陵无与浅凉如合二为一,再难辨出究竟是谁。
呼啸的风声席卷天外天,唯有灵枢的身前平静得毫无涟漪,祂们仍共捧一颗心。灵枢听到心焦急的挽回变成恳求,如今已成咒骂。如同心魂说话时一般温柔,灵枢轻声安慰起这颗快要崩溃的心。
“别怕,都会没事的。大家都能回到在意之人身边了。”
话音落,心最后的怒吼散在风中,灵枢握住心的手,再不迟疑,狠狠捏碎了掌心间的那颗混沌之心!
刺目的金光如烈日炸碎,一瞬便令人暴盲!
来不及闪躲,强光之中,双眼似看到心与灵枢合作一体,又似看到灵枢跳入了苍璞泉中……
风息浪止,倾世的雪落至眼前,他们还当自己仍是目盲,直到那已不可能再见的声音传进耳里。
漆黑如天外天从未有过白茫茫的时候,此刻它就如一个巨大的雪球,包裹着无数喜极而泣的欢呼。
孑飒死搂着孑肆与孑舞阳连哭都不会了;凤吟空盯着无迟忆跳进龙複遥的怀抱,张着口任凭泪流满面;七卫劫后余生从昏迷中一一转醒;早就被天外天罡气削飞的凡人们癡癡地看着一切……
生机正在流向万界,暴雪如补天的画师,一笔一笔恢複着天地的原样。
狂喜的衆人还沉浸在失而複得的百感交集之中,倏而浅城与延陵破开风雪朝着某处而去。
遥远的暴雪中心,司汣正将殷阙揽在身后,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口愈来愈小的苍璞泉。
浅城与延陵赶到之时,苍璞泉只存铜鼎大小,只是须臾便化作茶盏大小应声落地,消解在了深雪之下。
风渐止,雪未停。
不再肆意吹乱视线的雪幕中,三道身影徐徐显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