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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是濯冰。他似大梦初醒,还有些茫然地看向长久未见的师尊。
第二人,是西炜枫。他恢複了凡人模样,随着视线展开,眼底的不甘与恨意逐渐淡去,直至看到濯冰时,已然欣喜若狂!
最后一人,是彼时的灵枢。
灵枢仍有双翼却折损大半,雪发淩乱错断,现身一瞬便几乎摔将在地。
几人都想去搀,却被祂拦下,一道血色结界在其身前展开,竟是祂不知何时学会了的梵天诀。如此一来,便是连三御都解不开了。
唯有那雪,能够穿透梵天诀落在祂的身侧。跪坐其间的灵枢抑制住胸口甘甜,祂甚至再站不起身了,深深吸进几口暴雪带来的冰冷气息,便从怀中取出那支从不离身的幻魂笛。
“无儿!不可!!”
延陵已然叫出了声!司汣的唯一办法,灵枢都满意的结果,其实祂们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敢信,不愿信罢了。
“她要做什麽?你们知道什麽!”
浅城双目爆睁,身旁二神显然便是清楚内情的了,能令祂们如此大惊失色,定是他的凉儿要有大难!
“延陵无,你真要换魂吗?”
司汣默默出言,祂唤她延陵无,因为此刻她唯一要救的,是她的西缄攸。
“不要哇无儿!你已经救回了万界苍生,只再救你自己便好!为父求你!”
陵跪倒在梵天诀结界之前,看着这四肢已渗出血印的人儿,想起刚相识的那一日。万年转瞬即逝,彼时倔强的心肠转了生仍是倔强。
“她只是一缕虚假的魂魄,你又何苦拿自己去换一缕魂呢!”
自知不可解,魔尊的咒结亦然撞上梵天诀,企图解开这画地为牢的自缚。
浅城立时懂了,他的凉儿又要做傻事!为了情爱!一回又一回!
“浅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再寻一次死的!浅凉你休想!!”
幻魂笛已至面前,延陵无堪堪停住,转头看向妄图强行沖破梵天诀的延与浅城,还有相对而跪泪眼阑珊的陵。
“司汣,三御……可能成新主神?”
她看着这最亲的三个,问的却是司汣。
“我将携殷阙永困天外天,以混沌圣焱为牢,若踏出一步,圣焱焚身道销魂散。”
司汣盯着延陵无的背影便承下了誓言。
“三御皆慈悲,亦为创生之神,可成主神。”
延陵无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答複,如此,她便了无遗憾,唯剩那一件要做的了。
“做什麽主神!浅凉你速速把自己放出来!否则我……我!”
延陵无笑了,她的兄长竟是连威胁都不知该说些什麽,实在是仁善。
她想伸手探一探父神叠在结界上的掌心,却挪动不了半分,只留期期艾艾的话音随着雪飘了去。
“兄长,父神,后生不肖,结一世亲缘无以回报。幸喜匹俦永缔,失吾之苦不得长久……唯望父兄念在西儿孤身一人,照拂二三。”
话音落,延陵无便又将幻魂笛捧至身前。
莹透如玉的幻魂笛在雪景的衬托下愈发清冷,她看着笛子,流露出的神采,一如凝望自己的爱人。
一声声绝望的哭嚎中,幻魂笛内传来一曲断断续续的乐章,浮云流月,鼓瑟和歌。墨色混着镍色自笛尾流淌而出,如天河重现,旖旎鎏光……
须臾,一盏心灯,摇摇曳曳出现在延陵无身前。
未灭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西缄攸终于明白那一声声痛呼为何皆向自己来,终于明白为何唯独自己见不到她。
她分明就在眼前,却似相隔千年的错位。
她耗尽魂识,燃起心灯,笛音飘渺,一音一啭再不回头。
心灯独照烛火摇曳,紫烟升腾,明明灭灭间即幻化出一朵青莲。
风舒雪卷,如迎歌醉舞,纵情蹁跹。
然这绝美之下,阴阳双翼渐徐风化,削骨刮肉寸寸消弭。她已然痛极了,气息浅浅堪堪便要散在这玉龙乱舞之中。
直至青莲现,笛音陡然拔高!直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欣忭随笛音倾泻,不顾四面绝望呼叫,欢愉高歌一路直奔长天!
长歌缭绕,心灯熊熊,青莲片片盛放,终见莲台之上,沉醉于梦的西缄攸。
笛音将尽,延陵无也已化为血人。她拥有沙银与墨黑的双色鲜血,混合着渗透出每一寸肌理,风雪如笔,更将她绘作一道闪烁着浮光的暗影。
梵天诀外围满人影,却谁也沖不破这结界,谁也挽不回那孤诣的心。
幻魂笛,换魂笛。
笛声起,命魂互异,一生一死不複相见。
夜莺般的哓叫自那不可吹响的尾簧孔中传出,此一声清脆高亢幽长不绝,似银铃敲响,响彻天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