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脸男人说:“好你娘个头!隔条街就是警察局,你找死吗?”
矮个子挨了骂,一点不往心里去。他两手一开一合地抻着粗麻绳,嘻嘻笑着朝叶青阑走去。
叶青阑不动声色,瘸着腿,一步步后退,退到假山边上,他腿疼得受不住,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矮个子像一只玩弄老鼠的猫,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叶青阑,心说这小戏子果然名不虚传,淋得落汤鸡似的,还透着股我见犹怜的媚劲儿。
身后,白脸皮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别磨叽!”
矮个子得了令,收起涎皮赖脸的笑,双眼一瞪,猛地朝叶青阑扑过去。他兇煞的圆脸在叶青阑眼中骤然放大,电光火石间,“嗤”的一声,叶青阑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随雨水滑落进嘴里,他狠狠啐了一口。
他在地上摸到了一把修盆景的剪刀——不知何时落在这里,被雨水泡了几天,长满暗黄的铁鏽。他几乎没有经过脑子,抓起剪刀就刺了过去,血开了闸似的喷涌出来,染红了他半身长衫。
矮个子的粗脖子上插着剪刀,僵硬地回过头,惶惶地看了一眼白脸男,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只喷出一口猩红的血。
叶青阑擡袖揩去唇上让他恶心的血腥残留,眼看着那人直楞楞栽倒在地,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白脸男见同伴惨死,瞬间撕去温文的假面,哀嚎一声,攥枪的手就要失控:“叶青阑,我他妈杀了你!”
第 68 章
薛靖淮带着十几人的卫队,在黄鸦山的密林中跋涉了四个小时,仍没找到纸条上所说的山洞。
有人劫走了叶青阑,给他在门框后用血书留了话——两天内到黄鸦山天宝寨赎人,赎金十万大洋,逾期撕票。
于是刚到上海的薛司令屁股还没坐热,又连夜急火燎毛地赶到百里外的黄鸦山。那份血书,夏花弄院中的血迹,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让他生出许多脊背发凉的联想。
雨水让山路变得格外泥泞难行,庄献恩红着眼睛,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后头,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故意与薛靖淮保持着距离。
“军座!”队伍前头有人压着嗓子喊,“那边有个洞口!”
薛靖淮闻声看向对面那座山头,草木葱茏的半山腰上,隐约露出半边山洞入口,像乱发掩映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窝,静静地看着他们。
“对方的情况不清楚,加点小心!”薛靖淮话音刚落,响起一片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他有些紧张,既怕找错地方,又怕找对了地方,却见不到要找的人。
他们无声地踩着泥水前进,朝那个神秘莫测的山洞走去。
薛靖淮死死盯着那里,树冠偶尔剪断他的视线,他攥着沖锋枪的手因为激动而痉挛,朝思暮想的那人,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到底什麽情况?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不敢多想,一想他便难以保持冷静。
“啪!”
一声枪响,余音在山林中回蕩,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打中了薛靖淮身旁的一个士兵。
衆人高度警惕的神经被瞬间引爆,有人迅速伏低身子準备还击,有人去抢救中弹的士兵,唯有薛靖淮端着枪,不要命地放眼瞧着四周密林,克制着怒火,高声喊道:“朋友,赎金我带来了,带我去见叶老板,一切好商量!”
一个沉闷的男声响起来,飘飘忽忽,听不出声源:“什麽时候了,还拿督军的谱,跟我们商量,你配吗?”说罢嘎嘎怪笑起来,笑得人头皮发紧。
说得也对,薛靖淮这点人手,的确不够摆督军的谱,但他只有这些人,事发突然,最近的救兵——万疆雪,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即便这样,为了他,他也必须冒险一试。
那人又发话,给他们下了催命符:“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嗒嗒嗒的急促点射声响起来,薛靖淮的部下转眼又被打趴下好几个。
薛靖淮指挥他们就地解散,钻入丛林中,相机与对方周旋,自己则一边还击一边跟对方谈判:“你们费尽心思把我引来,至少应该让我见他一面!如果非要我死,我没别的要求,让我和他死在一道!”
倏地,他撤下骄傲,软了语气:“拜托诸位,在下另有报答!”
近处枪声停了,远处零零落落交着火,听见那人说:“你还真是个情种……”语气像是敬佩,又仿佛嘲讽,静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而后接着问,“什麽报答,说来听听!”
“一批军火,近日运抵浙江。”
“在哪儿?”
“等我见到叶老板再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