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惹山是增长之山的意思,我大约看了一下,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一个传说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西藏,每一座山就是一个神,藏人除了膜拜八大神山之外,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在他们心目中是神,是不能攀登的。
木惹山据说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但有一年,一支战败的党项军逃难至此,因为听说山顶上有神人留下的灵物,可驱使鬼兵,于是想靠这个灵物以取得胜利。半夜里,军队开始登山。当时木惹山海拔并不高,这些军队急行军,花了一天就差不多要登顶。此时山脚下的藏民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焚香参拜,咒骂那支军队,让山神给他们带来惩罚。
于是当军队登到离顶峰还有40米的时候,本来风和日丽的天忽然飘起了大雪,雪崩将所有士兵埋在了下面,待雪停之后,藏民们发现顶峰足足比旁边原本一样高的山峰高出了一大截。
这次之后山名才改成木惹山,有时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据说还能看到当年死去的士兵在不断向上攀爬,但永远也无法到达顶峰的身影。
一说到能驱使鬼兵,我不由得就想到了鲁殇王的鬼玺。七星鲁王宫回来后,我推断鲁殇王应该是信奉狐狸图腾的,而藏族中也有一支信奉狐狸,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又看了一会,当我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的时候,已经6点多了。坐在沙发上的闷油瓶没什么声息,估计是睡着了。
我觉得闷油瓶就是个嗜睡症的重度患者,我跟他认识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有什么改变。凡是不做事的时候,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感觉就是只要能睡觉的时间都在睡觉。
不过,有他在一边,即使是现在毫无记忆的他,也会给我异样的安心,大概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很牛X吧。
我也懒得叫醒他,随手将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掐灭,就起身去买晚饭。
我回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醒了,还洗了澡,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后,一个反推差点把我掀到地上。我站稳脚,心说我操,记忆不在,力气还是这么牛啊。不过闷油瓶这身蛮力到底从何而来,这也是个令人费解的谜题。
闷油瓶跟我差不多高,看起来比我要瘦得多,就算身上都是肌肉,但那把黑金古刀胖子可是双手都举不起,他到底是怎样拿来当兵器用的?
想到丢失在塔木陀的黑金古刀我就一阵心疼,娘的,那可是龙脊背,可遇不可求啊。
见我死瞪着他,闷油瓶也不理我,接过我手上的饭盒,掰开筷子就开始吃饭。
我坐到沙发上,刚打开饭盒盖就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又看了闷油瓶一眼。
闷油瓶湿着头发光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左胸上冒出了黑色的麒麟纹身。我记得平常他身上的纹身是看不到的,心想我家浴室里有血尸吗,洗个澡连纹身都冒出来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闷油瓶这个纹身的形成机制,否则我肯定猜得出纹身为什么会浮现出来。我从没机会仔细看过这个纹身,这下既然又碰着了,就边吃着饭边想凑近去看清楚一点。
闷油瓶啧了一声,停下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把所有研究的念头都收起来,坐回去继续吃饭。
胖子一时半会也过不来,现在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之后,我心里也安定多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我突然想起都好几天没到店里,就起身下楼,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进来。一走出内堂就差点撞到王盟身上,他抬头一看是我,就说:老大,有人问收不收老刀。
店里站着一个中年人,但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人。我就敷衍说:收,不过价格可能收不高。 意思是,你没好东西就滚吧。
中年人看到我回了话,也看出我是管事的,就赔着笑凑过来,说:老板,这可是我家老头子的收藏,您给看看,看能给多少钱。边说着就边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搁到柜台上。
我一看,是把明八角镡鱼头刀,握在手里还挺沉,品相部件都算完整,就开了两万五的价。中年人拿了钱后笑得连眼都看不见,红光满面地走出了店。
我把刀拿到阳光下仔细一看刀身,心说他娘的,这下真是赚到了,没想到竟是把难得的旋焊加马牙钢。
这种花纹刀翻几倍出手绝对没问题,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留给闷油瓶。虽然它跟黑金古刀比起来还差得远,但应该能凑合着对付这次的西藏之行。
我把刀入鞘,就扛着上楼去找闷油瓶。闷油瓶这时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子边吃早餐,看起来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我走过去,啪的一下就把刀放到桌上,闷油瓶看了一眼,眼中有什么就闪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左手拿起刀,右手抽刀出鞘,动作相当的熟练优美,简直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我问他:怎么样?
闷油瓶凝神看了刀身一会,说:还行。
听到闷油瓶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就问他这刀合不合手。闷油瓶点点头,瞬间手起刀落,面前的餐桌立即少了一个角。
我赞叹地看着闷油瓶手里的刀,心说花纹刀确实不错,过了这么多年切东西还这么利索,可是能不能别拿我家的桌子开刀。
闷油瓶将刀收回,看了看刀刃,脸上终于稍微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接着就起身四处去翻东西。
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一会他拿了条大毛巾回来铺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接着将刀平放到毛巾上,我才看出他是打算擦刀。
我之前虽然也有收古兵器,但没怎么保养,不过基本的保养器具还是有的,只是很久没用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后来喊来王盟一起找了半天,才从鞋柜里把东西找了出来。
闷油瓶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坐到沙发上就开始保养那把刀。他的手法相当娴熟,我想这大概也算是对他记忆的一个触动吧。
古法养刀相当麻烦,有擦刀、盘刀、上油、保养配件、保养刀鞘几个步骤,有一阵子我兴趣来了专门学了一下,但现在基本都忘光了。现在既然有一个活体教材在眼前,我反正也无事可做,就凑到一边去看。
闷油瓶先在用纯棉布蘸御刀油来回擦拭刀身,一擦就是半个多小时。刀上的锈点渐渐消失,露出了刀原本的光华。
闷油瓶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神情十分专注,整个人看起来惹眼得要命。我终于明白胖子为什么不想和闷油瓶走到一块,那些小姑娘看到闷油瓶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注意到胖子。
闷油瓶专心一致地将刀用棉布擦了一遍后,接着拿棉布包裹住一块小木块,继续在刀刃面上来回地盘磨。这期间他没说一句话,也没向我这边看一眼,我觉得我似乎突然变透明了一样。
我不记得是哪本书上看到的,说闷油瓶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我放逐人格,心在桃园外,兀自笑春风,谁也进不了他心里。
平时闷油瓶就已经不把周围的人当一回事,当他专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就更觉得没什么能打扰得了他。
房间里很安静,闷油瓶闷声不吭地捣腾着鱼头刀,我就在旁边边抽烟边看着。
这时候闷油瓶手中的活已经进行到上油的步骤,他正在拆卸刀柄,我看着他手的动作,盯得久了,我就有点恍惚,本想叫他小心一点,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老张,小心别割了手。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对,一下就愣住了。闷油瓶听到我的话猛地就抬起头,眼睛跟我的就对上了,我清楚地看见他漆黑的眼中有一篷火光燎过,整个人立刻感觉就不太一样。
小、小哥,怎么了?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烟灰一下掉了下来,把我烫得够呛。
闷油瓶眯起眼看了我很一会,看得我都怀疑我脸上是不是多了个眼睛鼻子,盯了一会后闷油瓶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着又埋下头去继续完成他手中的活计。
第11章
我对于自己鬼使神差又理所当然地喊出老张百思不得其解,但胖子听了却不以为然。
胖子表示老张这个称呼相当群众,我肯定潜意识里一直就想这么喊,但之前碍于小哥的黑金古刀所以才憋在心里。这回见小哥没了记忆不比从前,就占小哥便宜,活生生的趁哥病,要他命。
说这些的时候胖子已经到了杭州,正在楼外楼吃得红光满面,我是趁着闷油瓶出外放水的时候说的,胖子喝多了,越说越来劲,连闷油瓶走进来也不知道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