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凭我百般设想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在我梦见闷油瓶后过了十几分钟,我看到了闷油瓶,他披着毯子躺在我和胖子之间,整个人瘦了一圈。
他再度失去了记忆,而且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
我按住闷油瓶的脖子,拼命叫他的名字,他完全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他无神地缩在那里,一边发抖,一边嘴巴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我贴近他的嘴唇去听,就听到他在不停地急促的念着一句话:没有时间了。
狗日的,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在耍我还是耍他?难道他拼命寻找了这么久,得到的就是这种结果?
我看着闷油瓶的样子,心里堵得非常难受,又很后悔当时没能阻止他进入孔洞。
闷油瓶出来了?文锦呢?她是不是也疯了,所以出不来了?
我一想到这个问题,顿时觉得不妙,就想着无论如何再努力一次看看。但就在我抬头用手电往上照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洞里有东西。
看到的东西让我跟胖子都毛骨悚然,他娘的,那陨石里正对着洞口的赫然是一张脸。
而那张脸虽然我只看了一眼,但是绝不会忘记,因为它长得和石台上的西王母女尸竟然几乎是一摸一样。
这事态简直超出了人的理解范围,我和胖子都吓得够呛,冷汗雨一样的掉了下来。
这地方太邪门,看来是待不下去了。胖子就提议离开,虽然我放不下文锦,胖子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一句,那你不管小哥的死活了?
我一震,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像是完全没有知觉的闷油瓶,脑子里忽然清醒了,一咬牙道,走。
仔细想一想,的确,与其一直等到干粮吃完之后全饿死在这里,至少得救闷油瓶。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们,我虽然想着一个都不能少,但很有可能这种想法会害死他。闷油瓶现在精神恍惚,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出得去。
之后的情形我实在不愿记述下来,闷油瓶开始跟着我们的时候还恍恍惚惚,我和胖子得搀扶着他才能走。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恢复了一下,可以自己跟着我们走了,但对于我们向他解释的事情,他还是不能理解。
我明白,这一路而来的经历就像天方夜谭,如果我不是身在其中,或许也只会当做故事来听。
接下来是长途跋涉,期间的痛苦过程没有必要再赘述了,我们出了水道找了新的入水口,饿着肚子走了五天,才从一个塔林出了遗迹。那之后又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穿过峡谷回到了戈壁上,果然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定主卓玛他们。
这完全是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我们几乎是一看到他们就昏了过去。
第9章
我们足足花了十一天的时间才从魔鬼城走到了公路,然后借路过的驴友的电话联系了阿宁的公司,最后才得救。这是怎样的一次旅程,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到了塔木陀我权衡再三还是向二叔发了一封EMAIL,将事情的经过前前后后全部交待了一遍,接着又将还记得的一部分,闷油瓶做记号文字写的那句话发给了一些朋友,请他们帮忙查是什么意思。
二叔半个小时后就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什么都别管,立即回杭州。但我是不可能立刻就回去,胖子和闷油瓶还有潘子一到塔木陀就进了医院,胖子和潘子情况都还好,最严重的是闷油瓶。他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我们发现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过渡的刺激让他的思维非常混乱。
他本来记得的事情就不多,现在连我是谁他都不认得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崩溃。
我右手绷带一直进了医院才拆开,上面的伤口愈合得连个疤都没留下,皮肤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原以为丹药吃进去后身体会有什么反应,检查过后却什么事也没有,身体健康得让我怀疑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为了求证,我去找胖子询问了关于我在塔木陀的那次死亡。胖子详细地将我当时是怎么咽气,心脏怎么停止跳动,身体怎么变青变僵硬,他和闷油瓶怎么守着我看着我自己又慢慢活过来再次重复了一遍。
说完胖子就问我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就说我都死了还有啥感觉。胖子就笑着说一般情况下这个身体都要发生点改变啊,你看人家蜘蛛侠不都是那样,我还以为你起来之后要内裤外穿了。
这个问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之后又过了几天,一个网上的朋友给我回了邮件,说我发的那残缺不齐的字母是滇东北老苗文,由26个拉丁字母组成的苗族文字,但因为不齐全所以他也没办法弄清楚意思。
老苗文?我心里打了个激灵,就想起老海提到的弄瞎陈皮阿四的那个有着麒麟纹身的苗人首领。看着EMAIL我觉得相当可惜,如果那句话能完整的记下来,说不定是一个重要线索。
回到杭州之后,我收到了三叔的来信,在信里他说的几乎与文锦相同,我默默地看着,想到生死未卜的三叔、想起进入陨石没有再出来的文锦、想起神智不清的闷油瓶,眼泪就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从塔木陀回到杭州后的三个多月,我一直没有缓过来。在西王母国发生的一切实在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原以为一切的事情会在这里结束,却没想到只是让自己陷入更大的谜团之中,曾经离真相最近的闷油瓶,也无法再给我任何指引。
回杭州之后的那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见无数经过的事情。在梦中,曾经一些只有我去过的地方,竟也出现了闷油瓶的身影。
梦总是结束在我看见闷油瓶俯下身看着我的眼睛时。
那情景很诡异也很真实,因为在梦里我跟闷油瓶离得很近,我甚至能感觉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几乎能在他的瞳孔里看到我的倒影。
醒来之后,我只能把这些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是那段时间躺着盯陨石的孔洞太多造成的后遗症。
闷油瓶的记忆并不只是单纯的记忆问题,经过这一次我才发现他背后牵扯的东西相当惊人,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三叔、文锦、闷油瓶,也为寻找所谓的真相而付出了代价。
但是否这一切到此就结束了?我已经摆脱了吗?我真的很怀疑。如果说寻找这一切是三叔、文锦和闷油瓶的宿命的话,那么从录影带寄到我的手中开始,或许我就已经跟他们绑在了一起。
三叔不愿意我淌这趟水,漩涡却已经把我卷了进去。
我曾经被这些谜团吸引而不顾一切地去追寻真相,但如今我只期待着事情能够结束。可我心中却很清楚,这一切对我来说,可能才刚刚开始。
闷油瓶回来后我们将他送到了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做了全身的检查。他的身体基本上没有问题,就是神智还不是很清醒。
胖子不愿闷油瓶跟他住在一块,我知道他说的什么别人会把他当兔儿爷的说法只是借口。潘子曾经说过,胖子这个人城府很深,虽然我没看出他深在哪里,但想必他也有不愿让人知道的事。
这个认知虽然让我很郁闷,但也无可奈何,我也一样有不让胖子和闷油瓶知道的事情。
如今闷油瓶的证件和钱全部丢在盆地里,他没有亲人,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老窝在哪里,问了不少人,但什么消息都没有。一直将闷油瓶放在医院不是办法,我和胖子讨论了一下,决定让闷油瓶先到杭州住着,胖子把他的堂口安排好再过来跟我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我把二楼的客房收拾了一下,闷油瓶就住了进来。